只是,六姨太“美意”提示我的话,怕就是想挑起我和五姨太慧巧的内斗吧?更或许,她的话意并不在于此。
“澜儿!”慧巧打量我的眼神又气又笑,颇是无可何如,叮咛一句:“破财乞降蔼,你这是何必呢?”
“钱都花了,先斩后奏,另有甚么使得不使得?五奶奶是不知呢。六姨太擅自去账房支取了二百两银子去做法事,都没有支会大太太一声。是管家难堪来禀告,大太太这才去问她,她却说,‘鬼又不是我招来的,做道场还不是替府里消灾除患吗?’大太太深思着,这笔钱不大不小,可总该按端方才是。只是眼下里六姨太如此行事……大太太说这府里的钥匙是五奶奶管的,还是请五奶奶决计。”
“出错跌下山崖……”她点头闭目,哽咽难言,“我不该赎她出倡寮,我害死了她……”
我那里肯服,一边摆置棋枰做出一副要同慧巧下棋的闲然模样,一边冷言冷语道:“可不必拿我水心斋说事扎筏子。我这院子里鬼气足,我已请了法师来驱邪避妖,倒不必劳她操心了。可惜她晚了一步,府中各房各院画符作法消灾除祸都已作妥了。六姨太如果还去请甚么羽士,那也是她一厢甘心的事儿,那银子,天然也该从她的分例银子里扣才是。”
六姨太先斩后奏且不说,还如此放肆欺人,若此事事姑息,今后她更要得寸进尺?
我的心噗通一声沉落,身子如从万丈绝壁急坠而下,身子一沉跌坐回榻上,目光板滞。不过是朱门内斗,竟然一场乱战死伤无数,更不知今后另有多少冤魂不散。
“六奶奶,就别在这里迟误时候了。舅爷大老远从都城送来的那些宝贵的补品,还待六奶奶去盘点呢。”金嬷嬷在一旁幸灾乐祸般地催促。
她却横过一步挡去我面前,相互就这么几近贴着鼻尖对视,我毫不瞬目标迎战她的眸光,她的眸工夫冷,深深抿了唇,手微微托起那朵“紫天娇”,俄然一放手,那朵菊花便落在灰尘。她面上含笑,银红色绣鞋头上珠花穗子一颤一颤的,狠狠将那朵“紫天娇”碾作芳尘。伸手掠了鬓发去耳后,侧头挑衅般问我,“如何不告了,去告呀,看看老爷信不信你?”
大太太清楚是将烫手的热栗子扔给了慧巧手里,我都替慧巧憋屈。
我寻味半晌,打量她的眸光,我身边的内奸,更有何人呢?
我一听,更觉气恼,慧巧便如此放纵了她不成?
“可不是吗,我们去炖个当归乌鸡眼汤,给老爷补补气。”六姨太瞟我一眼对劲着说。金嬷嬷噗嗤一笑说:“那是当归乌鸡汤,那里来的当归乌鸡‘眼’汤?”
看她难堪的模样,五姨太慧巧风雅道:“甚么要紧的事儿?大太太传我畴昔问话就是,还劳嬷嬷亲身跑来么?”
“姐姐,怕是你我身边还是有内鬼。”我凝睇着她的眸光,想从中看出涓滴的错愕游移,但是没有。她眉头深颦点头,更是有些凄然道:“mm的顾虑极是。我正欲问mm呢,小环回兴州的事儿,mm可曾流露给何人?”
“蜜斯,她也太霸道了!”冰绡义愤填膺,我却沉着地止住她,“不急,她越是如此步步紧逼,反是显现她的心虚。”
她话音中多少有些指责,似在疑我,我点头,撤除我身边的丫环,更无人晓得的。
想至此,我不由得记起玉珑那句幸灾乐祸的话:“天真得敬爱,还当你身边的都是好人,若无人通风报信,我如何能稳操胜券呢?”
“这如何使得?”五姨太慧巧固然话音安静,倒是粉饰不住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