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体味当年谢缜和陶氏之间详细的来往错综,只是在嫁入靖宁侯府后,听韩夫人带着嘲笑的语气偶尔跟人提起过——
“璇璇!”谢缜蓦地止步,眸中暗色翻滚,沉声道:“大人的事情不要管。”
谢缜将画卷吊挂起来,像是回味,像是眷恋,好半天都没动。
谢缜目光中有慌乱,喃喃的道:“她竟然哭了?她竟然……璇璇,你到底说了甚么,竟然惹她哭了?”
这里本就疏于把守,谢璇又是偷偷跑出去,小小的身影绕了几绕,便悄悄的排闼进了阁楼。
“是我对不住她。”谢缜有些魂不守舍,“璇璇,别怪她狠心……”到底是不肯在女儿跟前透露心声,他生生咽下了前面的话,慌乱中又拿起茶壶往杯中添茶,待茶水溢出杯子烫了手的时候才鲜明惊觉,甩手之间,茶壶和杯子跌落在地,回声而碎。
谢缜看着十岁的女儿,叹了口气,“她在观里,过得好么?”
谢缜还没健忘罗氏对谢璇的坏心,皱着眉头将她推开,“谁叫你来紫菱阁的!”
玉轴两端是精雕的象牙,谢缜缓缓展开画卷,上面是一名慵懒醉卧的美人。美人的侧脸很像陶氏,薄薄的纱衣勾画出小巧有致的身姿,她醉卧在流苏树下,帕子落地,衣衫滑落时暴露半边酥胸。
“嗯。”谢缜仿佛感觉不安闲,拿了茶壶渐渐的往杯中倒茶,袅袅的茶香中,他的脸上神采变幻。
谢璇哪肯放过他,站起家时目光灼灼,头一次对这位父亲透露心声,“不怨她的话,应当怨爹爹么?是不是爹爹对她不好,才会气得她离家出走,连我和澹儿都不要了?这么多年,她不来看我们,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到爹爹?”
“爹爹是说玉虚散人吗?”谢璇谨慎翼翼。
陶氏多么狷介之人,猜到被丈夫如此思疑,气怒之下反而不肯折身解释,因而两人愈闹愈僵。厥后谢缜往罗府上赴宴,沉浸中跟尚是黄花闺女的罗氏东风一度。等罗氏的身孕闪现,谢缜讳饰不下去了,才期呐呐艾的说了真相,陶氏更是大怒,执意和离。
这此中有几分真假,谢璇并没法判定,毕竟陶氏一向是韩夫人藏在心底的刺,说话时一定不会有公允。且当时谢璇是偶然入耳到,偷听了半晌后就走开,并没听全。
“她……哭了?”
谢璇装傻,“挺顺利的,奥妙观的风景也很好,要不是那几小我拆台,该是让人欢畅的。”
谢璇从没见过谢缜这幅模样,惴惴的看着他,“爹爹没事吧?”
妆台之侧,谢璇心中五味杂陈。
紫菱阁中现在除了平常洒扫的几个丫环婆子以外并没有旁人,空空荡荡的两层楼阁耸峙在几株高大的流苏树中间,阴翳清冷是天然的,却也格外显得冷僻。
正厅中桌椅仿佛,一应是上好的木料雕工,只是花腔还是当年的,颠末十来年的空置后,有些处所朱漆剥落,略略显得陈腐。
匣子描金镂花,非常精彩,谢缜掰开铜扣,从内里拿出一轴画卷。
“我说如果生而不养,当初为甚么不在襁褓里掐死我和澹儿。我还说她太狠心,丢下我和姐姐不管,还说连母亲都不要我和澹儿了,还会有谁疼我们……爹,我就是感觉委曲,旁人都有娘亲,为甚么我和澹儿没有娘亲疼?”谢璇是真的委曲,对陶氏的豪情庞大冲突,对谢缜更是满腹的怨念,说着说着就抽泣了起来。
当年的陶氏姿容姝丽,因为出身太傅膝下,天然的风情加上书卷气质,迷倒了无数的贵公子。这此中有谢缜,有韩玠的父亲韩遂,亦有一名姓宋的小将。传闻那宋姓小将一表人才,气度家世皆不输于谢缜,在陶氏嫁给谢缜后一向痴心不改,始终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