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发用了浑身的力量,听在旁人耳中,也只是恍惚的低吟罢了。
“嗯……”韩玠仿佛闻声了,模恍惚糊的应了一声。
唐灵钧伸出去的手握成了拳头,痛苦的扶在头上,渐渐蹲下。
老板娘人很开畅,应谢璇多付了些店钱,便也格外殷勤,便坐在天井里的竹凳上,陪着谈天。从最后南苑王率兵南下时的惶恐,到那段日子的流浪失所,再到现在的安宁,她原就是个健谈的人,娓娓道来的时候令谢璇听得入迷。
唐灵钧这小子吸甚么冷气啊!
谢璇昨夜身子稍有不适,便劳烦她多备热水,又借着她的厨下做了几样对胃口的小菜,睡前瞧着天井里的一架紫藤风趣,便同芳洲畴昔瞧瞧。
那道云端天外的声音自是熟谙,唐灵钧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清极重,如同重锤般砸在韩玠心上。把璇璇抢走?多少年了,这小子竟然还是贼心不死吗!他竟然还记取铁勒抢亲的那一套,觊觎璇璇!说不出是那里升腾起来的气愤,像是妒忌,像是气愤,令韩玠悄悄咬牙——璇璇已经是他的王妃,怀着他的孩子,唐灵钧这小子是想找死!
韩玠的精力时好时坏。
拂晓,初夏的亮光垂垂覆盖了潼州大地。
脑袋沉重极了,他恍忽闻声唐灵钧的声音,却像是来自天外云端。身材像是轻得没有分量,已经不属于他了似的,像是有闷痛传来,却已然风俗,更抵不过怠倦的腐蚀。如许的麻痹疲累让他想起了宿世最后的经历,黑暗中仿佛伸出了一只手,拉着他不断沉坠。沉重的意念,轻飘飘的身材,他莫非又要死了么?
“表哥你记得吧,我一向不在乎那些俗法虚礼,璇璇嫁给你了又如何样,你如果死了,我就抢了她逃出都城!嘿嘿!我之前争不过你,也只幸亏你身后争一争。你应当也不忍心让璇璇守寡吧?她才十七岁,最美最好的年纪,不知有多少人觊觎,谁舍得让她守寡。何况她已经有了身孕,等我抢到她,你的媳妇儿和孩子全都是我的……”
谢璇兴冲冲的用着早餐,召来一名暗卫先行到宽水对岸去探动静,她这边依例让郎中诊脉完,收整了行囊,马车慢悠悠的驶到宽水边时,那暗卫已然刺探完动静返来了。
关于疆场的影象涌来,神智稍稍复苏,刚才的气愤便有所撤退,代之以其他——都城中的娇妻,傅太后的暴虐,南苑王的落马,以及罪囚越王。是了,他另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将越王那条毒蛇绳之以法,要眼看着铁勒被摈除出雁鸣关,江山安宁,要回京守着谢璇,陪她诞下阿谁孩子。
“都怪我!”他重重一拳砸在地上,竟将那青石砸得裂开口子。十九岁的青年还穿戴那袭染满鲜血的盔甲,肩膀有些颤栗,声音里满是痛悔,“如果我当时留意一点,不去盯着南苑王……那支箭我本来能够替他打掉的……我不该妄图军功,忘了庇护殿下,都怪我!都怪我!”他又一拳砸下,手背的皮肤分裂,排泄血迹。
一团将草药捣烂后仓促拿来的膏药敷上了韩玠背部的伤口,未几时,另一名郎中拿了药粉出去,化入温水中喂给韩玠。
“南苑王已被摈除出了盖城,昨夜已经安民清算好了,王妃可放心前去。”那暗卫因为急着返来禀报动静,只探了盖城的大抵环境,并不晓得韩玠昨夜重伤的动静——那动静现在还范围在城守府内,若非特地去那边刺探,也无人能够晓得。
他见惯了疆场上的各种伤口,断腿的、骨折的、肩膀被削去一大片的,经常对着那些血肉恍惚的伤口,日久天长,也就不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