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多日阴雨,四周的山路非常绵软湿滑,陷在泥地当中的滋味实在难受。李徽借着部曲掌的灯笼微光艰巨地往上行走着,心中感喟现在这具身材公然过分亏弱了些,不过是几步路罢了,就已经出了一身盗汗。反观中间的王子献,行走间如履高山,另不足裕与他分辩林间长着甚么野花野草,谈笑间一如平常。
李徽难掩赞叹之色:“较之坐井观天的我,你已经游历了这么些处所,委实不轻易了。我此前一向住在均州郧乡县,从未曾出过封地半步。对了,你可曾到过均州?就在商州东南,看似近得很,实则门路崎岖,交通非常不便。”
将至山坡顶时,李徽几乎滑倒在地,王子献眼明手快地伸手扶住着他,看似细瘦洁白的手腕竟是异乎平常地有力。两人对视一眼,他便笑道:“大王辛苦了,且看――”
跟着他的指尖望去,烟雨昏黄间云遮雾罩,丝丝缕缕雾气如丝带般缠在山腰四周,垂垂固结成云,随风而飘飘零荡,环绕在迤逦延绵的山谷之间,喧闹而又温和,如同九天瑶池,亦如脆弱而又美好的梦。
此时,阎氏已命仆婢给王家主仆匀出一间配房,恰好与李徽入住的配房相邻。见季子可贵暴露几分笑意,她不由笑道:“你可贵赶上年纪附近,出身又不错的小郎君。能在馆驿中相逢亦是可贵的缘分,如果你们投机,无妨一起用夕食,夜里亦可抵足同眠。”
王子献略作思考,勾起嘴角,施礼道:“多谢大王,某便不再客气了。”
翌日凌晨时分,二人均践约而至,在馆驿前会晤。是以时髦是仲春时分,阴雨绵绵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李徽穿了件鹤氅,外头又披着丰富的蓑衣。王子献穿得薄弱些,蓑衣木屐,乌发白肤映托,还是是仪态风骚。王家那位老仆恭恭敬敬地跟在两人身后,小郡王当然也带了几个部曲以防不测。
王子献仿佛瞧出了他的不甘不肯,笑道:“大王如果不嫌弃,明日一早一起去四周登山如何?山势低矮,也破钞不了多少时候。如果此次错过秦岭烟雨薄雾的美景,今后或许便再可贵见了。”
王子献含笑接道:“多谢王妃殿下体贴。某现在正在游学途中,已经风俗风餐露宿。若不是赶上这场大雨,半途被困在了驿道上,也许这会儿早便已经超出秦岭,达到商州了。某家这位老仆曾是名英勇的部曲,若赶上野兽虽不能与之斗争,御马带着某奔逃倒是无碍的。”
李徽有些怔忪地望着面前缓缓展开的无边无边的画卷,瞬息间便仿佛沉浸此中。他并非未曾见过云海美景,武当山是道家名山,景色天然也非比平常。但是,再如何美好的景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看着,亦是垂垂落空了色彩。更何况,清秀恼人的武当山到底只是戋戋一片山野罢了,又如何能与绵绵不竭的秦岭相提并论?
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少年郎,一个是大哥体衰的主子,便是再如何心胸不轨,也毫不成能折腾出甚么事体来。并且,这位少年自称出身琅琊王氏,乃是顶级的侨姓门阀士族,天然须得给些颜面。因而,李泰有些漫不经心肠微微点头,悄悄敲了敲步舆,便由部曲抬着进入了正房。
“某恰是从均州而来,禁不住在武当山盘桓了多日,下山的时候另有些恋恋不舍呢。”
阎氏摇了摇首,嗔道:“如此自恃身份,如何能交得上朋友?也罢,要怨也只能怨你阿爷平素便不懂这些。你耳濡目染,又如何能学得会情面来往?待你回到长安,可得让大郎(李欣)好生教一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