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低阶修士,并没甚么机遇晤到那几个被供奉的丹青羽士。
十年前受了月昀子的小恩德,现在本不想来。可她是个怯懦怕事的人——因为怯懦怕事不想来,也因为怯懦怕事便来了。
朝阳升起来,屋子里透进晨光。月昀子的面庞也垂垂清楚了。
“……啊?”青蚨子微微一愣,再去看月昀子。
“你去将那女冠请来。她身边的物件,你看着要紧的都给一并带返来。”
天涯渐亮,屋子里也垂垂敞亮起来。香炉中的香烧了一夜,到此时候也燃尽了。
女羽士只试着撕扯了四五次,便在两息以后倒下了。面庞如同干尸,眼未合、嘴微张,明显死前蒙受了极大的痛苦。
月昀子叹口气、打断她:“带她来时没甚么别的事么?她可通道法?”
黄纸上本来是极淡的朱砂笔墨,而眼下越来越红、竟红得刺眼、夺目、笔划饱满得像是要滴出血了!
“你是世俗人,有生老病死。吃得少了会饿,喝得少了会渴。吹风受冻,如果抱病。耳目模糊口干舌燥浑身酸痛,不晓得何时病愈还是就此病死。”
“连我都几乎被骗了!”
或者说……杀过人的修行者并不很多。
“这类小事要我脱手么?”月昀子峻厉地瞥了她一眼,“要你何用!”
“一本丹诀,但是傍门左道,错处百出。”
月昀子这才重新打量了青蚨子一遍。
“这么说,便是丹青道法了。那刘公赞修的是画道。他是一个丹青羽士。”
月昀子一愣,再去看时葵子。发明……之前面不改色、神采安闲的女羽士现在不再念佛了。她瞪圆了眼睛,用一只手去用力地撕扯腕上的符箓。但是那符箓撕不破,更撕扯不下来。
时葵子仍不动,紧抿着嘴唇。女修摸到她的手腕处愣住,用小指在她的腕上、竖着,缓慢地一划。
“只是说我们的真符比如骨架,那画派的画作就比如血肉。”
但不晓得腿脚那里被那一下子摔坏了,并不能站起。女羽士仿佛也并不肯意挣扎着站起来——那样将会显得很狼狈,勇气倒是其次了——因而干脆渐渐地盘起腿,像打坐一样地坐好了。
女修看她一眼,感喟:“唉,唉……”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青蚨子变了神采。先看看月昀子,再看看时葵子。
青蚨子难过、委曲地看着月昀子:“道长,我、我怕血呀……”
门被推开。
“剖开,取出来看。”
真境羽士嫌恶地一皱眉:“你读来听。”
女修静待半晌,见月昀子再没有其他的叮咛,便施一个礼,回身出了门。
青蚨子张了张嘴:“那……道长法力高强……这类小事……”
一边的青蚨子听了她的话,仿佛很想劝说她一番。但终是忍住了。
“另有红薯一袋,木盘……”
指甲立时刮破了她的血管。但在血液涌出来之前女修已将一张符箓贴到了时葵子的手腕上,从速退后两步、像是怕得不得了。
月昀子也浅笑:“呵呵……见了我你也认不得。我且奉告你,我乃道统琅琊洞天经律院首坐,得道真人月昀子。现在要问你一些话。”
女羽士被摔在地上,摔得比较重。毕竟只是修习些粗浅道法的世俗人,又不像刘老道是修道的天纵之才。因此这一下子摔得她好半天没有缓过来。等月昀子看她,她才将将撑起上半身。
“是。”青蚨子答。
青蚨子眨了眨眼,并不是很明白。
“以这渭城周边的地盘为卷……呵呵,好大的手笔。”月昀子考虑了一阵子,“这便能够解释为何那睚眦、那老道,在修渠的时候要亲身挖出那么长长的一条了——那不是挖,那是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