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垂垂亮了起来,城门的守兵换了岗,平津城里又开端有了人声。忙着谋生,谁也不会重视墙角边上又有几具冻僵的尸身被草席子卷起来拉去了乱葬岗。
虽只要两个粗使婆子抬着,辛缪坐在肩舆里倒是稳稳的,下边垫着灰鼠皮,脚边还贴着轿底嵌着个暖炉,内里燃着无烟银炭。肩舆上开的小窗口被青油布盖得得严严实实的,只在一边留不到半指长的通气口,辛缪也不敢随便翻开帘子向外看,只静下心来,渐渐策画着等一下见到外祖母该如何行事。
赵家的一行人过了城门,只取出赵家二等管事用的腰牌便免除了排查。等在城门口的世人也不敢多做置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后到的马车最早一个入了平津城。
辛缪落地站稳以后,向常嫂子微微点头,她曾听母亲说过,常嫂子是二太太的陪房,现现在是二太太管家,常嫂子在赵府极是有些面子的。
“恩。”
至于那庶女填房的事情,便被按下再没提起。
“快些杜口,赶路要紧。”
常嫂子也不计算,只让身后两个粗使婆子抬着单人小轿上前,走到马车前,恭声说道:“女人,请移步。”
没过一会,被打发去叫人的小厮就返来了,身后带了四个婆子并两个丫头,领头的婆子上身穿青色窄袖短衣,配一条单色长裙,外套暗绿色褙子,领口袖口都绣着花边,圆脸长眼,一团和蔼,见着赵二管家先道了个福,赵二管家忙侧了半个身让过,“常嫂子,可担不起!”
辛家老太太先还不明白,只说这眼看要过年了,女人怎能远行?再说女人还在守孝……
赵二管家拧了拧眉,本觉得此人初三之前就能到了,这迟了两天不说,又赶上二老爷家的那位姑奶奶撒泼回娘家闹腾,老太太二太太正闹心呢,那边又得费上一番周折。也罢,这也不是他该担忧的事,到底还是内里那位大管家去伤脑筋吧。
“劳烦常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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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马车,赵二管家在内心嘀咕,这位远亲的高贵女人,到的可真不是时候,早一天晚一天,都比正赶上那位姑奶奶回家闹腾的时候强啊。
看门的两个没敢担搁,一个留下只让车把式等等,另一个一溜烟的跑进二门报信去了。
平津是大庆的都城,从大庆立国以来,历经四帝,百二十年的风景,当初从龙起势的赵武宋刘弓宗宣钮八大姓,弓家宣家钮家都在太宗争位时站错了队,被抄家灭族,宋家刘家子嗣薄弱,日渐式微,只余赵家武家宗家三姓还是富强。特别是赵家,四位帝王,赵家便出了一名皇后两位贵妃,现在这位天子,正恰好是赵太后的嫡子,当今赵家家主赵兴端庄的外孙子,赵产业得是当朝第一世家,武家宗家也只得唯赵家马首是瞻。哪怕是当朝右相,见到赵家家主也得客气几分。
赵二管家招手叫来跟着他的小厮,叮咛去内院东门常嫂子那边叫四个婆子,两个丫头,另备一顶青油布垫棉鼠皮的小轿来,再让常嫂子去通报大少夫人。小厮敏捷的承诺着,扣紧了皮帽子跑了。
持续几天几夜的大雪,官道上铺了厚厚一层,人来车往,压实在路面上,走路都很多加谨慎,一个没留意,就要滑倒在地上,摔得健壮。
“可不敢当,这是奴家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