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笋赶紧应下。
“不消了,”太后恹恹将书卷了起来,“我累了,这就安息吧。”
太后脸上闪现一丝苦笑:“我不必再晓得他的动静。”
上车分开时,她从牛车里凝睇。他负手立于门前,虽是粗陋的篱笆草屋,却涓滴袒护不了他在她眼中的光彩。他看出她的不舍,含笑抬手,向她悄悄挥动。她懂他的意义,不过是别离数日,不须如此。她想来日方长,便也一笑,放下了车帘。谁能想到一句他日,就成经年?
“可他说,还欠太后一个解释。”
紫笋笑道:“不止呢,之前另有碧涧、明月、芳蕊。不过现在她们都嫁了人,要见面就没这么轻易了。若不是奴此番随夫家进京,也没机遇晤到太后呢。”
白露和团黄忙上前见礼。白露还打趣了两句:“在宫里时奴婢们常说,太后这里蕲门团黄,西山白露,东川神泉都齐了,就差一个顾渚紫笋(注1),却本来顾紫在这里呢。”
紫笋忍不住辩驳:“六合知己,她没有对不住你。当初不告而别的是郎君你。她一向等你返来。进宫前的最后一刻,她都还在等你。你当时又在做甚么?现在她已是那样的身份,你……你何必再去扰她安静?”
“你调戏在先,为甚么倒要我害臊?”她笑着反问,“何况喜好一小我并不是需求耻辱的事。”
回到永安坊的家中,时候已经不早。紫笋夫家只是平常商贩,并不余裕。紫笋到家,便仓猝筹措起一家人的饭食。百口食毕,便各自繁忙起手中的活计。恰在此时,前院响起了拍门声。
“到时可必然得分出胜负。”她道。
“是……”
白露和团黄想她们主仆久别相逢,话旧也是人之常情,便都应了。退出去时白露又道:“奴和团黄就在隔壁,太后如有叮咛,烦请娘子传达一声。”
“娘子已非顾府之人,不敢擅入,一向候在内里。”
“陈院使来了。”
“有动静了?”她平和的声音适时响起。
太后的脸上却看不出甚么情感。很久,她放下卷轴,缓缓开口:“这卷棋经是你放在这里的?”
太后身边离不开人,她退出后便去找了团黄和白露。两人得太后答应掉队到房内,却见太后还在神思不属地看着身侧的经卷。
太后另一只手覆在母亲手上,柔声和她说话。未几时有侍女呈上羹汤,太后接了,亲身喂母亲进食。其间白露和团黄数次欲接办,都让太后制止。喂完大半盏汤羹,又看着老夫人入眠了,太后才草草用了些饭食,随后登车回宫。
太后有半晌仲怔,最后还是道:“现在才来解释,不嫌太迟了么?”
紫笋没有直接答复,而是道:“她让我带句话给你。”她将太后的话复述了一遍,见男人神采木然,心有不忍,又安慰道:“李郎君,时过境迁。你还是好好谋个出息,别再……别再想她了。”
太后抬手:“不必说。”
素手拈出白子,稳稳落于棋盘之上。十九道棋盘上闪现的鲜明便是影象中未完的棋局,也是他记实在那卷棋经中最后的一局棋。
“你说他还是一小我?”太后问。
紫笋不解:“太后?”
门外站的倒是一个瘦高的男人。此人他约莫三十5、六的年纪,五官倒还清俊,只是眼窝深陷,极是肥胖,加高低巴生出的一层短短青茬以及洗得发白的袍衫,显得非常落魄。
“太后。”身后团黄的声声响起。
太后的语气略显迟疑:“他……还像之前那样?”
“你家中都好?”太后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