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道：“兄长一语中的，”他抬眼四望，只见新月初升，行云经空，花圃当中冷风习习，树影婆娑，家人使女皆已遣开，四周并无别人，才又接道：“当今任用兄长，恰是为一棋子，制衡老将。若要兄长忠心，天然要恩威并施，却又不能教兄长过于对劲，盖过老将去。待到借兄长之力将几位老将尽皆降伏，当时兄长身边若无羽翼，便只能任由当今摆布了。”
陈肃插言道：“兄长又生分了，我原也想到是这两路兵马，兄长所虑也甚是全面，我又怎会生出不满之意？”
放下酒杯，陈肃又道：“兄长不带我两个出征，那兄长要点哪一卫兵马？”
陈封道：“这也是无可何如之事，想当年延佑宫变之时，圣上亲身拔擢璧城为左骁卫都统制，厥后我上的荐本，圣上一概都准了，现在不但你璧城与孝正，便是周润安、王及仁也都做了都统制，王亭仪升制司也是我上的奏疏，我的旧部已掌控了禁军五卫，十二万余人的雄师，只怕纵是卢象山也没有这般大阵仗，我若再不收敛，只怕便要罹祸不远了。”
陈封道：“恰是如此，我也知孝正必能谅解为兄这番苦心，但本日圣上召见，言语当中已有责我任用旧将之意，我若再执意率你二人出征，圣上定会生出猜忌之心，是以我才有刚才之言。”
秦玉道：“兄长，是我思虑不周了，兄长如此行事才是正理。兄长不必顾虑，我等皆是兄长的羽翼，兄长得志，今后少不得我等的好处。”
陈肃饮了一杯酒，又接道：“蜀国天下只要十余万兵马，三万在夔州，五万在利州，其他各处兵马不敷为虑，是以兄长伐蜀，重中之重便是击败夏侯蹇的五万兵马，此事若成，蜀国便无雄师驻守剑阁、绵竹，兄长取蜀必势如破竹。但如何击败夏侯蹇，小弟却并无眉目，战阵之事瞬息万变，兄长只随机应变便是，料那夏侯蹇知名之辈，如何是兄长敌手。”
秦玉点头笑道：“确是如此，说要兄长点兵，倒是硬塞了这两卫兵马给兄长，再有汉中两卫卢象山旧部，只怕这一战，兄长有些难打。”
陈封嗔道：“你又来招我，刚解了我心头烦，又给我添一难，是以我才说，这是无可何如之事，为兄我只能顾面前事了。不提这事，我虽不能带你二人伐蜀，但我出兵以后，河北、河东、淮南、荆襄各处都要增兵，以备燕、代、楚来犯。河北有孙翼腾的兵马，荆襄有罡风卫驻守，河东、淮南却要从都中增兵。伐蜀之事定后，我定保举璧城出兵淮南，孝正驻防河东。至于可否成行，便要看政事堂与当今的意义了。”
陈肃与秦玉对视一眼，开口道：“兄长，汉中背靠秦岭，我大郑占有兴元府、洋州、兴州、三泉四州地界，南临巴州，中间却隔着仙台山。这仙台山自古无路可过，是以没法攻打这一起。西南与蜀之利州相接，夏侯蹇恰是屯兵于利州。自古以来，取蜀必取剑、绵，这利州后便是剑阁险关，兄长抢先击败夏侯蹇，再取剑阁。剑阁虽险，从未被人从正面霸占，但若兄长大败夏侯蹇，蜀军军心必乱，那里另故意机守关，只怕便望风而降了。剑阁若下，取蜀之事便成了一半，取成都便只要绵竹一处天险。然绵竹纵险，却又远不及剑阁，剑阁既失，蜀中人只怕早已偶然求战，兄长克蜀大业必成。”
陈封嘲笑道：“兄弟提示的是，但我交战十余年，却也不是胡涂昏聩之辈，他们若要使甚么手腕，便须见见我的手腕。我恰好清算虎贲军，免得军中尽是怀旧情之人。兄弟放心就是，只是无人参赞军机，确是令我头疼，二位兄弟何不趁本日为我谋齐截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