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人“啊”了一声,“他受伤了!”站在君黎侧后的都瞥见了――他背后素色衣衫之上,正渗开了一片深红。这深红仿佛挽回了他们一些颜面,有人皱眉不解,有人喜笑容开。
但他并不担忧。他虽没有从凌厉和朱雀处学过掌法,但陈容容的杂学合订中有几路她记为“五行掌”的招式,顾名思义,是脱胎于五行根基。那原不算甚么高超的招式,比起八卦剑的精美可谓差之远矣,不过与“体行八卦”如许本来就属道学的法门共同来用,自有其特别之处,倒是别家不能比的了。他计算过,以“体行八卦”尽力推出的“潮涌”一掌,就算比起朱雀亲出也不遑多让。他不信霍新在朱雀的面前另有不败的余地。
雨下得肆意起来,演武场久无人理的灰土便显了形,将空中污得有些泞起来。屋檐已挡不得了如许的斜风乱雨,但没有人后退。不管是骇然的、惊奇的、猎奇的或是担忧的,都不肯意退后一步,错过了接下来的对决。
“蓬”的一声,“一步掌”之劲力便如巨石冲撞胸口,其剧其烈直似大山压至,比最坚固的娘家工夫还更坚固,全然不是平常内劲之刚中带柔。这一下也多少出乎了君黎的料想,胸口受力之处只觉硬锵锵外伤般突入一股猛痛,直逼脏腑,远非常人可受,便是看的人也都止不住收回了“噫”地一声惊呼,君黎更是不自发收回一声痛喊来,身材一时已然后堕。
君黎却仿佛不觉,站直了身材。“体行八卦”撤去,他匀了气味,向霍新微微躬身,作出一个承让的姿式――他一时还说不出话。霍新犹自瞪着他,胸膛起伏着,也是一言不发。他也在调匀本身的气味。
恰如山崩以后的碎石四落,化为砂土无声,偌大的练武场四周一时已静得听得清这春季细雨。任谁都猜想不到,在霍新这叫人肝胆俱裂的尽力一掌下,这羽士竟然――竟然只不太轻描淡写地退了那么戋戋三步!即使是凡人戏耍,伸手将人推得一推,怕也要退那么三步,霍新是何许人也,霍新的“一步掌”又有几人能受得下?
凡是内劲充分、运力轻熟的妙手,多是如此。若说拓跋孤的掌力是似日似火,炽热逼人,那么这霍新的掌力便真似山似石,刚猛断交,内里的压抑之力一刹时就让君黎认识到――他是尽力而为,没有涓滴的保存。
“我看君黎道长背上的伤颇重。”他开口却不提霍新。“接下来另有第三掌,不如稍事歇息,待道长将背上的伤口包扎一下为好吧?”
气味垂垂凝集。统统护与防,视与听都被减弱至最低,只为那一股狂潮自掌心涌出,击向霍新的胸口。
霍新也早已取好了守势。他从刚才君黎的守势当中觉出他的内力似是外柔内硬的门路――看似浑不着意,但竟也硬生生扛走了他八成掌力,如此来看,拓跋孤所言的“沉稳不敷”一说仿佛并不精确。这一次他愈发不敢怠慢,足下生根,暗道纵是硬受这一掌亦不成有半分闪失。
袭来的劲力却带着丝丝寒意,与这秋风秋雨夹在一起,掌未至,劈面已是凛冽。“潮涌”裹挟在五行掌当中,以倍增于常日之力使出,借了天时之变,恰是“慑场”一说之最好致用。霍新不料他来势之澎湃又与刚才的感受大不不异,心头大异,只觉这平生从未碰到如许窜改万端、难以捉摸的敌手,好胜心起,双足更加用力往下一扎,胸口亦是气味鼓荡。
但“不堪”乃是减缓身材所受伤害的要诀,其内旨便是于那受致命一击的一刹时护住关键,并将劲力引散分担至身材他处,于妙手重压之下保住性命。这巨石般的掌力足以将君黎持续震退了三步,但是三步以后,他却站住了――莫说是要倒下,便是趔趄都没多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