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音或许是从湘水那边交兵之地传来——固然眼下因为间隔之故，琴声一定能清楚传至此地，但是附于琴声之上的魔音，其穿透之力却比噪音本身更强；也或许——这声响底子就出自沈凤鸣？若他以喉间收回极低的噪声，魔音凭借其上，伤不了人却也足以扰乱仇敌的听觉。
他跌落于这江边泥泞，呼吸已艰。左手的火苗被潮湿拧去，右手的匕首沦陷进淤泥滩涂，剧痛与恶寒一丝丝腐蚀去他的内息与神智——这场苦战实在本身一向落鄙人风，借着把戏的各式花巧，到最后，还是败了。
“如何？”他成心出言挑衅，戏谑道：“找不着我？”
娄千杉跌跌冲冲地沿山行落至坡下。她行得太快太踉跄，乃至于一起的树影忽明忽暗，那些叶间草间的裂缝，仿佛无数庞大的、明灭的、破裂的星星。
然后，他俄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起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只要夜色。只要夜色。没有江山与她同悲！
“偶然？”她屏住呼吸，悄悄叫他。
这是个甚么样的傍晚，多年今后，能够不会有人记得。
她在杂荒漠芜与山风哭泣当中摸爬穿行，在这半晌之间叫过的偶然名字的次数比明天之前加起来的总数还要多。山不是高山，崖不是断崖——以是她信赖他还活着的——他还活着，只是没法答复她。
他还能感受获得她来了。她却只能抚摩他的脸，仿佛抹去了那些血污，就不会再有血流出。
关非故安闲心中猜想设想，略作静止，沈凤鸣也便缓下火光之形，口唇当中，微微气喘。“白夜之舞”多是身法，用来伤人的并非这一篇把戏本身，只不过敌手判定弊端或心神恍忽之际，任何杀招都更易到手罢了。难就难在关非故亦晓得把戏，绝非易与，沈凤鸣虽封住了敌手的耳目，可耗损极大，自知只能保持短时。更不要说方才已接受了关非故掌力之伤，强撑至这天色全黑，内力只怕很快难继。
沈凤鸣有几分收不住本身的心智，只觉神识涣散非常，仿佛下一瞬就要离体而去。他抽着最后几分气味嘲笑，“你觉得——我死了，你的幻生界自此能得安宁？你就是没单疾泉聪明……”
那火苗随即飘摇，似灵火般舞动起来，残光未消，新光又起，入了眼底如变幻成了图案画卷，远近难辨，沈凤鸣的灰色身形躲藏在这光影当中，也如化了鬼怪，待关非故再第二掌跟上，竟打了个空，细看之下，彼处的火光已然消逝，显见刚才所见不过是残光残影。
谢峰德放出来以后，关非故曾从他口中探听来一些“阴阳易位”的秘密，晓得阑珊以形面之惑为核的心法在暗淡当中功效大是减弱，是以天愈黑，他顾忌愈少，垂垂罢休用出杀招。纵是“一源”再有短长禁法，便似三支之会上的“虚无之镜”这等反噬之术，没了亮光，他猜想沈凤鸣底子难以实施。
火灼的痛感并不非常激烈，与赤蛛粉的奇痒之感稍许抵消，还可忍耐。关非故的掌风堪堪追到跟前，他在暗中当中原是眼耳并用，火光忽起，他眼目一烁，部下竟顿了一顿。
“他死了，你能够忘记，之前的统统，做一个好女人。”偶然仿佛在微浅笑着，被擦洁净的面孔，这么快又覆满了腥红。
关非故觉悟过来，猛地又展开眼睛。目视之光，耳闻之音——三支这二者都非关非故所长，自是唯有任沈凤鸣掌控。魔音本应附着在乐曲之上，但亦可——是其他任何一种声音。如果他不将全数情意专注在耳力之上，或是内力稍逊，只怕也没法闻声，可此际——这声响偏就是令本身没法听风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