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木鱼声停了下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匹老马也好不了多少,不但骨瘦如柴,身上的毛也稀稀拉拉,走路东倒西歪,仿佛已到了生命的起点,随时都有能够倒下去。
黄沙结成的魔鞭再次凶悍地扫荡过来,地火也在他的身边冒了上来,玄奘感到本身就是铜炉中的一粒沙尘,不管如何尽力也没法逃离这火狱。彻骨的剧痛一阵一阵向他袭来,狂乱的梦幻和错觉紧紧包裹着他……到处都是从天国里涌出的烟雾、火焰和铁砂,那些可骇的、奇形怪状的妖魔不知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猖獗抓咬着他的身材……
“你一小我?”两个老衲相互对望一眼,眼中写满了惊奇。
漫天黄沙凝集在一起,顷刻间变成了魔罗手中的长鞭,鞭梢上冒着炽热的火星,在空中飞舞着,“劈啪”作响。这魔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的身上,令他皮开肉绽……他感到有千万条毒蛇在撕咬着他,一向要把他撕碎;他感到魔罗在他的耳边锋利而又猖獗地笑着……他紧紧咬着牙,冒死忍耐着这天国般的痛苦,直到再也忍耐不住而呼喊出声……
又或许,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灵宝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声:“你如何了?”忙伸手去扶。
中间阿谁一向没有说话的老衲俄然冲动起来,眼睛里放射出奇特的光彩,他一把抓住玄奘的手臂,孔殷地问道:“师父是关中人?”
自从分开阿谁梦幻般的绿洲后,他在大漠中又行走了三天。固然这一次带足了水,又有《心经》加持,但衰弱的身材还是渐感难以支撑了。
此时,两位老衲正在大殿上勤奋,无垢敲着木鱼,无尘闭目颂经,为那些大漠中的旅人祷告,为即将进入烽火的突厥人和大唐人祷告,更加身处两大权势的夹缝之间,一时还祸福难料的伊吾国祷告。
见他醒来,三位西域和尚仿佛都松了一口气,脸上暴露了欣喜的笑容:“感激佛祖,你终究挺过来了!”
现在,大唐与突厥的战役期近,走这条路的贩子顿时绝迹,寺院里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了。
无垢法师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赞叹道:“了不起啊!”
固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从那体贴的语气中,玄奘还是感遭到了暖和。
就如许艰巨地喂下几口,三个和尚都是满头大汗,灵宝用麻布蘸了净水,悄悄擦拭着那粘满沙粒的滚烫的身材……
那是他从小就已听熟的声音,加上在大漠中多日的与世隔断,使得他对尘凡中的声音格外敏感,是以这木鱼声虽相隔甚远却仍然非常清楚地传入他的耳中,那声音沉重、旷远、浮泛、有容乃大。
对于和尚们来讲,这倒是段可贵的清净期间,恰好趁此机遇清修。
灵宝又往他的嘴里喂了一点水,却发明大部分都流了出来,这沙门满嘴都是血泡,连水都难以下咽,“他真的还能活吗?”灵宝非常思疑。
他甚么都不晓得,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使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终究,他想到了木鱼声。
“托、托、托……”
面前的感受也是如此,他乃至想,统统这统统都只是本身在极度的饥渴与孤单中的幻觉罢了。如许的幻觉他不知有过多少次了,或许这一次也一样:一觉醒来他便会发明,没有木鱼声,没有寺院,没有说着伊吾语的和尚……他还在那片永久也走不出的大漠中,机器地迈着脚步。伴随他的,除了那匹干瘪老马,就只要那无尽的干渴和无边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