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说：“不能郎当，我们端着碗呢。”
宋凡平走到两个孩子面前，李秃顶和宋钢躲到了他的身后，两个孩子放心了，举起虾碗和酒碗递给他，宋钢说：
“卖虾啦！卖虾啦！”
“谁做的虾？”
“真香啊，这虾做得比饭店里的虾还香……”
他们的鼻翼都翕动起来了，他们说真香啊，比猪油还香。他们常日里吃的都是萝卜青菜，他们一个月内里最多吃一次猪肉，现在他们瞥见了李秃顶手里的煎虾，馋得嘴巴里都伸脱手爪子来了。他们围住了两个孩子，就像高大的墙围住了两棵小树。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让老子尝尝。他们的唾沫星子像下雨一样喷在李秃顶和宋钢的脸上。李秃顶和宋钢捂停止里的碗，吓得大呼起来：
“喂，小子，让我们尝尝。”
宋凡平郎当着他的左胳膊，弯起了他的右胳膊仿佛提着竹篮似的，躬起家体在堆栈大门前比划着教他们如何用竹篮捕虾。他说站在河水里时要像尖兵一样警戒，把竹篮倾斜着放到水里，当虾本身游进竹篮，就立即提起竹篮。他直起家体说：
“明天再吃虾。”
当锅里的水越来越热时，李秃顶镇静地对宋钢说：“听到了吧，听到六十七只小王八蛋虾在锅里蹦跳了吧。”
“小王八蛋就是有本领。”
那几个红袖章吃了虾喝了酒，这时竟然抬脚踢起了宋凡平，他们对着宋凡平叫道：
两个孩子把剩下的煎虾放进一只碗里，出门的时候宋钢说再给他爸爸去打二两黄酒。宋钢设想着宋凡平喝着黄酒吃着虾的时候，必然会欢畅得哈哈大笑。宋钢伸开嘴啊啊乱叫，演出起了他爸爸如何大笑；李秃顶说宋钢笑得不像，说他像是在喊拯救。然后李秃顶演出起了宋凡平的哈哈大笑，李秃顶说宋凡平嘴里塞满了虾肉，灌满了黄酒，就是张大嘴巴也笑不出声音来，只能“呵呵”地笑了；宋钢说李秃顶也不像，说他像是在打哈欠。
李秃顶也伸出了舌头让宋钢看，宋钢说：“也比你的舌头红。”
李秃顶把碗举过了头顶，他们都闻到了煎虾的香味，有人说：“香倒是很香，一分钱两只还差未几。”
“童铁匠说了，我们都是故国的花朵。”
宋凡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悄悄拍拍李秃顶的脸，又悄悄拍拍宋钢的脸，轻声对他们说：
这天傍晚两个孩子脸上的神态，说话的口气，走路的模样，都像是我们刘镇戴红袖章的那些人了。李秃顶和宋钢提着装有六十七只小虾的竹篮招摇过市，有人瞥见了竹篮里的小虾后嘴里啧啧不断，他们说这两个小王八蛋真是有本领。李秃顶听了对劲洋洋，他第一次喜好别人叫他们小王八蛋了，他对宋钢说：
他把“吃的喝的”拉长了喊叫，内里一下子出来了五六个戴红袖章的人，他们一边走过来，一边东张西望地说：
李秃顶端着碗的手颤栗起来，他感觉他们要吃他碗里的煎虾了。公然他们说：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