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端方都是如此,皇子一旦入了太清宫,毕生不得踏出一步,而那些糊口琐事,都是要由伴侍的小寺人跑腿的。
两天前,禁卫军来人将东宫的内侍宫女都发派了出去。景砚暗下嘱托周明德,把乔玉换了身小寺人的衣服,隐下身份,塞到那群宫人里头了。不过期候仓促,景砚只来得及讲了几句话,也没亲眼看到他被送出去。
景砚再也不会是太子了,他昔日有多少尊荣、多少荣宠,在陈家被拿下之时,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传旨的御前的寺人总管梁长喜,他自雨雾中走了过来,生的高而瘦,身着石青长袍,玄色长靴,袍边滚着金线,双手捧着圣旨,身后跟着两个陪侍的小寺人,在摆布撑着黑伞,一滴雨也漏不到金色布帛上头。
旨意不出所料,确切是拔除太子的。启事也不过是那么几条,说是太子景砚资质痴顽,学问不精,待人不诚,结党营私,不能身负天下万民,不堪为储,又不孝不悌,降为百姓,囚禁于太清宫,毕生不得踏出一步。
厚重的帷幕遮住内里的光,宫内只点了几根蜡烛,景砚的神情在那若隐若现的亮光里暗淡难懂,谁也瞧不清。
那是个生的极其标致精美的孩子,才不过八.九岁大,五官里已经能模糊瞧出今后会出完工个美人,唇红齿白,一笑起来有两个圆圆的酒涡。加上皮肤乌黑,被枣红色一衬,更显得如珠似玉,在黑夜里仿佛都能生出莹莹的光。
梁长喜却不会,他在元德帝身边二十余年,位子坐的很稳,生性也格外安稳沉着,等闲瞧不出喜怒,哪怕他晓得这封圣旨上写着甚么,都不会对景砚有任何不端方。
景砚走到他的身边,提着灯笼,乔玉抬开端,泪水盈满了眼眶,仿佛立即就要掉出来。
周明德如有所思,才明白了过来。冯贵妃当年把乔玉送到东宫,也没筹算再把这孩子活着带归去。现在宫里的景况如此,乔玉死在东宫里,反倒合了冯贵妃的情意,正幸亏御前再告太子一状。
景砚本没甚么兴趣,却被陈皇后催了几声,要那孩子返来吃点心,只好提着灯笼,顺着后院的画廊一起边走边找,俄然听到左边里收回不小的动静,便瞧见不远处的花丛里藏着一个身穿枣红衣裳的团子。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因为来的太急,仿佛是在选小寺人的事上出了不对,梁长喜都耐不住了,派人去催了一次,得了个动静,说是寺人所正精挑细选着,顿时前来。
确切是没有再相见的需求了。
乔玉的出身庞大,和陈家、宫里的渊源很深,又一贯被太子藏在东宫里,很少出来。周明德没如何打仗过乔玉,单是听了他的父母亲族,就没有一丝好感。
梁长喜办完了这件事,金甲禁卫浩浩大荡走了出去,要将景砚带往太清宫,竟连一刻都等不得。
自那今后的三年,景砚在乔玉身上费了太多的心机,也不缺这最后一点。
梁长喜跨过门槛,那两两小寺人吃紧忙忙收了伞,也跟着他的脚步踏了出去,黑伞滴着水,在沉寂的正殿入耳得清楚。
一行人走到太清宫时,夏季的天都快黑了,雨却还未歇。太清宫一贯不是甚么好处所,围墙极高,足有十二尺余,上面渐渐地覆盖了三寸长的颀长铁针,以防有人攀越。除此以外,四周连一棵高树也没有,抬眼看去,如果有甚么动静,一览无余。围墙和铁针修整得很好,可砖瓦陈旧,台阶碎落,都塌了一半都无人可管。
梁长喜皱着眉,偏过甚呵叱,“你们是同哪个学的端方,敢把滴着水的伞带进主子的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