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儿说的有事理,但也不全对”,萧暄叹了口气,全没有萧剑的幸灾乐祸,眼神微微发怔,“这世上纸包不住火,冀州灾情乃燃眉之急,终归会捅出来。大殿当中皇上龙颜大怒,三令五申,要严查此事,却又公开称那张维安是个老好人,转眼之间就把钦差派到他头上。诶,这一边是天子大怒,要严惩幕后之人;一边又派个老好人去查案,你们说说,如许的行动能不让人费解吗?”
“好了,你们啊,甚么时候这般会拍马屁了”,萧暄无法地笑笑,敛了敛神,又一本端庄隧道,“我不是经常警告你们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朝廷之人,更是如此。只要抓住一个利字,就能想通他们要干甚么。”
“哼,便是这般,最好不过”,肃宗眼神微凝,淡淡一笑。
“成王爷这般说辞,恕卑职不敢苟同。蔡相身为宰执十几年,兢兢业业,办事周到,深得圣眷,于国于民有大功,乃是肱骨之臣。成王爷却几次三番,无端刁难,不知是何用心啊?”刑部尚书曾泰忠迫不及待站出来,反将成王一军。
“臣不敢!皇大将此事叮咛于臣,乃是对臣莫大之信赖,臣本日解缆”,张维安仓猝跪下,叩首如捣蒜,陈情表忠心,唯恐开罪了圣上。
“也罢,我与你们说说”,萧暄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呵呵,我那皇伯父虽庸碌无能,但他不傻,派张维安去冀州,看似匪夷所思,实则道理当中。这冀州天灾*凑到一块,搅得鸡犬不宁,恰好赋税又出了大乱子,公众沸腾,怨声载道。这个当口必必要严查,且要找一个祸首认罪伏法,才算过得去。可出事的处所恰好是冀州,这是个甚么处所?这但是丞相蔡明和——蔡大人弟子翅膀扎堆的处所;也是我大梁北方的米库,这些年南边匪患不竭,战事频发,充抵国库多希冀着北边——冀豫登镇这几州,然天不作美,一场大雪,粮食颗粒无收,如果还要大查彻查,处所涉嫌之员定会过半,则冀州无官,民变四起,蔡党不稳,朝局震惊。那夜修政殿内,蔡明和主动提出冀州之事乃是手握实权的高官所为,实则是拿这话在摸索圣上,而皇伯父也深晓此中短长,便见招拆招,没有立即接下去,而是忍到厥后下旨,特地让张维安这老好人接了钦差,这较着是让蔡明和放心,也是在给冀州之事画了一条底线,那就是只能杀一,儆百!”
而张维安身后的吏部侍郎郭超更是大为不解,一贯性子刻薄的皇上如何俄然难堪起张大人——这个老好人了呢?不该该,不该该啊!
事毕,大臣们又是一愣,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万岁爷这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常日里对张大狐狸不睬不睬,不管不问的,今儿个如何拿捏起这故乡伙来了?
“孤舟流落忧愁满,阅尽冬色心渐寒”,少年深思半晌,幽幽地吟了一句。
肃宗嗅着大殿上愈来愈重的火药味,不得不怒喝一声,压抑下来。
“这真是至理啊,主上,你老是这般通透,那些大臣哪及得上你?”萧剑由衷地感慨了一句,他对萧暄向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是如许”,萧剑点点头,嘲弄道,“这回,老油滑怕是跳进火坑了。”
“如何?你有贰言?”肃宗左眉一挑,语气高了三分。
萧剑沉默,接过信纸,细心阅览,很久才放下,将其摧毁撕碎。
登州,绥安郡,董县郊野。
“那是,我们主上资质聪明,策画韬韬,即便远在登州,亦是洞若观火,对那朝中之局,了如指掌,成竹在胸”,萧黎的眼神中尽是崇拜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