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请说。”
“这就够了?”
“重儿还是不懂,为何老仆人要将族长之位交于异姓外人?”
陈文若一脸泰然,酒吃了很多,脚下不免碎醉,悠悠站起家,回顾四周,幽幽灰尘的祠堂灰染入墙,耳边霹雷传来殿外瓢泼而下的大雨,如千军万马普通涌向殿内。文若听得清楚,抬起腿,脑后一麻,面前一片浑沌,只得摇脑醒神,直起腰杆,恭敬作揖道:“老先生倾囊相赐,文若就算用尽浑身解数,也要助老先生一族度过难关,以报老先生赏识知遇之恩。”
“文若鄙人,曾在兵法上有所研讨,此地兵家凶恶死路,不知老先生为何提起?”
“恰是。”
宇文孝直见文若下定决计,手腕拄着膝盖,背脊前倾,敦睦道:“公子快坐,有何主张,请说给老朽。”
“子午谷。”宇文孝直仰回身材,字字清楚反复道。
“老仆人既以拜托此人,重儿愿尽力以赴,助他成事。”
“你这崽子,挑刺!”宇文孝直点头晃脑,直直躺在地上,仰天说道:“这位女人凤仪堂堂,气礴如虹,如此高贵,远胜西宁王之子,这二人怎会成为兄妹?莫非她?”
文若瞪直双眼,瑟瑟颤抖道:“老先生但是教我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来轻易,公子请坐。”宇文孝直伸手握住文若手腕,悉心道:“天下崩塌之时,如果公子,筹算如何穿越子午,进取关中?”
“公子之计,定赛过凡人数倍,不必顾虑,说来便是。”宇文孝直点头首肯道。
宇文孝直曾任朝廷命官,中书省草拟圣旨的流程自是烂熟于心,摹拟口气,下诏道:“大唐天子令,挞伐叛贼,关中缺粮,特命宇文孝直入剑南,调粮五千石,本日返回,不得耽搁。”
“闲谈罢了,公子既能熟读兵法,定有所晓得,自古成王事者,必取蜀地关中为根底,而这子午谷路恰是经汉中通往长安之要道。”
“若真能如此,公子必将大功于千秋社稷啊。”宇文孝直抬头赞道。
宇文孝直放下酒樽,清了清嗓,抬开端,扬起声音问道:“公子远自岭南,想必晓得金银冶炼之法,然此举树大招风,虽可致富,亦有万劫不复之险。公子初行商时,需借各势之力,商力最次,为上者,官力,民力,天下力是也,以薄弱财力独揽物价,消弭战祸,嗯,此计虽好,然金银之物终归达官府中玩器,将士军功犒赏,不比盐铁茶药之必须,一旦物涨钱贱,绢匹不值,官方取之甚少,屯之愈多,愈是遭人窥测。”
宇文孝直一动不动,自如道:“然也。”
宇文孝直哽咽再三,似有些怠倦,提不上气来,后仰说道:“晋八王之乱,至五胡乱华数百年,归其底子,皆因诸王拥兵自重,中心孱羸而至。当朝局势,多么类似?天子乘万钧气势,横扫御宇,屯兵在外,外大中空,国库未有九年存粮,根底尚且不敷。秦历六代贤主开辟,方有始皇灭六国;汉之文景平静有为六十载,方有汉武兵强;武韦之乱,至今不敷三十载,如此发兵建功,不说藩乱,一旦兵败,都有割地亡国之灾。”
文若话音刚落,宇文孝直竟吱吱吟笑起来。文若不顾那些,胸中情感已起,放下酒樽,自如坦言道:“老先生,当今天下渐入富庶,大有米贱粮足趋势,如此物价,米面屯之无益,反而亏损,商之有利,无人合作。如此情势,文若愿领西氏部族世人,以岭南贱银为本,手掷重金,籴以贱粮,散金银以行粮商。十年以内,范围骤起,四通八达,乃至货通天下之势。今后藩镇成势,尾大不掉,兵多粮贱,届时必有商贾追求暴利,贱籴于藩镇军城,高价售卖于京畿,如此一来,朝廷必究,文若只需按粮不动,朝廷定委宇文氏族以重担,借此均衡粮价,摆布藩粮出入。五十年内,一旦藩镇祸乱,出征杀伐,集合粮草,备与贮用,必有前兆在先,届时文若只需假以更调,断绝其粮,待兵士叛变,藩镇必败。天下祸乱,止于粮断,纵有藩兵百万又能如何?宇文氏族之危亦可顺势而解,如此曲线图之,难道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