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怒汗的文若一听,内心一下凉到顶点,身材失衡落在交椅上,嗔怒干瞪着眼,紧咬牙根,怒不能言。陈富不敢出声,一动不动伫在那儿,躬身静候着文若答复。
“猜的。”文若缓缓展开眼,拾起地上树杈,将方才的诗句乱成灰尘。
“看模样,泉兄倒是对依文姐姐情有独钟。”文若嘲笑道。
文若噘嘴点头,深谙此话不假。据文若所知,曲览妻妾共五,夫人早逝,膝下无子,妾生两女,长女依文,次女依墨,均是姿色不凡,深居闺中,足不出户,本地士子无不倾慕二人,几年前,为能与二位令媛成为嘉话,争相赋诗以赞,颤动岭南一时。
“文若兄,男人汉大丈夫,何必整日愁眉苦脸,好歹也要当新郎官了,这洞房花烛,人生一大快事,兄弟我在此恭喜啦。”甘泉双手作揖笑道。
“唉!你说的不错。”甘泉取下文若手中树枝,一把将其折成两段,说道:“二人相互喜爱,日久生情,可曲大人对这桩婚事死力反对。这位李先生也自知身份,不想误了依文姐姐平生,便留下信物,不辞而别。自那以后,依文姐姐再没呈现过,直到三年前,曲览大人将她嫁于上任的广州刺史为妻,依文姐姐只在广州糊口巡月,便因心机梗阻,病而故亡,死时还不到三十岁。”
“我真是没发明,本来甘大少爷竟是个痴情之人,文若佩服。”甘泉与文若以草为坪,席地而坐。
送走丘忠鹤,文若回到府中,不由慨叹:“世事无常,民生竟是如此之难,若非民生痛苦,这祖上负有深仇的二人何故相见?可上天就是这般安排,又别有一番事理,看来,大丈夫要想立于六合,胸怀须放得更开阔些,方能善始善终。西宁王连这等深仇都能放心,为何父亲他?唉!想必是他二人畴前友情甚笃,因此生恨。”
看甘泉幸灾乐祸的模样,文若估计此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人之言,这本没甚么好说,只不过事前父亲并未对他提过支字片语,无法之余,文若心中不免些许仇恨。
“这位李先生虽提起了江东二乔,却忘了文墨姐妹毕竟是官家闺秀,曲多数护的身份岂是当年乔公所能比?如此奇缘,只因家世之差,毁于一旦,痛哉,恨哉。”
“这你都不晓得,亏你还是土生土长的交趾人。”甘泉嫌弃看着文若,思疑问道:“此诗名曰《醉美莲》,当年传遍交州,士子们争相临摹拓下,真可谓是无人不知,连我这类从不学诗的人都能背诵,文若兄当真不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依文姐姐那般如风如水的女子,又有那个不爱?”
文若瞧着身前甘家少爷甘泉,自发一股豪气劈面而来。只见甘泉头顶银丝绣的帷冒,身披紫绢绣棉袍,内里套着吐蕃特供的黑麦色牦牛褂,两只健壮的腕子绑着石灰青色象牙圈,足踏凤纹錾金靴,面无赘肉,双眼咄咄有神,掠着风声走来道:“文若兄,你这身行头出门,别人觉得你又要进山洞退役呢。”
文若走上马车,守门侍卫见陈富悠悠带路而来,没敢禁止,四十余执枪保卫纷繁整齐后退,摆布漫步,让开一条百米的青石路,直通都护府。文若面不改色,甩着衣袖,大步而入,走进府邸,只觉面前一花,昂首望去,原是箭楼上的兵士铠甲反射而至。文若暗骂一声,只得低下头,过了门槛儿,入得府中。
过了未时,文若与陈富驾着马车赶赴都护府,远了望去,一座百十余丈高的山岳耸峙府内,雾气迷离。这都护府是围山而造,高低防备森严,光是大门巡查的士卒就有四五队人马,统统兵马皆住在府中的山上,日夜改换,轮番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