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城内的风雅之士情愿结伴而来,达官朱紫也愿携老扶幼至此玩耍。恰是仲春二龙昂首数日已过,京内的何国公府家的几辆马车、乌泱泱主子奴婢一群人停在了湖边。
“桃花深浅处,似匀深浅装。”恰是仲春之时,都城郊野春光残暴。山坡上绒绒的细草色彩较前些光阴更深了一层,新绿好似少妇新妆,披发着甜美的芳香。沿菱湖一周的柳叶伸展开来,片片嫩绿的新叶似那新描的黛眉。
采葛细心地为主子披上披风,二蜜斯晏如着一浅绿底百褶长裙,裙子于底部开端,用浅浅的银棕色线绣成苍劲有力的梅花枝条,再用柔滑的鹅黄色细细勾出片片栩栩如生的梅花瓣来,米红色添补。
上着鹅黄浅流暗花云锦短衣,那黄色是用郁金香的根染成的,模糊散出草木的特别香气。
可巧闻声那三个老夫群情主子,声音是不大不小被采葛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庶出”二字更是愤恚不已,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呸!到底是山间粗鄙的伙夫!说话怎的这般刺耳!”
“我李老夫祖上好歹也出过几个秀才,跟你们一样吗?大字不识几个,怕是一辈子没摸过几本书吧,张老头你倒经验起我来了。”那李老夫说着又灌了口酒,不料呛了一口,满面通红。
晏如戴着薄薄丝绸面纱,只暴露含水的一双杏眼,小鹿普通灵动,一对似喜含嗔的细眉,画成都城内最受女儿家风行的“倒晕眉”,从眉端由深及浅呈阔月形,别有着普通风味。
“二蜜斯这就念叨着荷花了,另有些光阴呢。这湖边不似马车内和缓,蜜斯风寒方愈,可要细心点。”
转念又想到二蜜斯的娘亲归天的早,面貌和才情又是一等一的出挑,抢了很多大蜜斯和三蜜斯的风头,大夫人明里不说甚么,内心的不欢畅倒是府里上高低下的仆人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她笑吟吟说道:“这小妹啊整天里想着些生果吃食,没一点女孩家模样。”
文起咽了咽口水:“主子也只是道听途说,说是把这桃树与砧木各锯一截再用布条包扎在一起,过些光阴两种树便长成了一棵。这就叫嫁接了,嫁接过的果树常常不轻易抱病,果实也格外苦涩些。”
“二姐你瞧,这桃花开很多好,宜室宜家,我只盼着这花早日成果。”说话的是三蜜斯晏和,不过双七年纪最是天真烂漫,身穿浅粉蓝色青绿瑞草图案的纱缎常服,梳双髻。
离湖不远种着好些桃树,恰是花开时节,层层桃粉烧红了半边天,已经绽放的桃花瓣好似少女的粉唇,低笑着催促未放的圆鼓鼓的小花蕾,花苞像鼓着腮活力的少女普通充满朝气,你挨我挤好不热烈。这一片片粉色的山林,又映着远处粉蓝的天和湖蓝的水,煞是都雅。
暖风拂过湖面带着丝丝水汽,吹得那桃花瓣儿满地打卷儿,又混着新奇的泥土气味,春日的味道便是如此吧。沐浴着暖熏熏的日光,那湖边的几位穿红着绿的大族令媛们懒懒地倚在亭栏边沉浸此中,怕是要睡畴昔了。
三个老夫那里想到他们群情纷繁的令媛蜜斯们此时就在离亭不远的湖边赏花呢。二蜜斯的贴身侍女采葛扶了自家蜜斯下了马车后,又折了归去拿了条月白绣孔雀蓝折枝花的坠银狐毛的披风来。
远处味空亭上传来几个山上砍木的老叟的声音,砍木累了便来这亭上小憩一会。
夏季最妙的是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萧索意境,有文人云: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高低一白。约莫讲的就是这片菱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