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猛地展开眼，坐直身子。
此时监狱里也正在放饭，两个狱卒各提只食盒一前一后地出去，每人一碗掺着沙粒的糙米饭，一碗缺油少盐的水煮菜。
写完了，对着油灯又细心看过，改了两到处所，重新抄出来两份。
朱家夙来会做人，明暗两条线，让你既能得个廉洁的官声，还能得着呼应的好处，前提就是遵循朱家要求办事。
过得半晌，一人送了笔墨纸砚来，“灯烛我不能给你，走了水谁都担不起这个任务，拼集着写吧。”
刚才他赶走的刘掌柜是朱家的人，南关大街的银楼也是朱家的财产。
张培源道：“朱家儿子是傻子，在东昌府没少祸害过人。今儿这女孩子年事看着比阿兰还小……冷不防瞧着跟阿栝他娘有点神似。”
那妇人又问：“你犯了甚么事儿出去的？”
张培源面色和缓很多，略带几分笑意，“刚才的书背得不错，解得也可。”
张夫人早看到相公站在廊下，因怕影响儿子背书便未号召，直等张庭直朗读结束，赞一声“真好”，才笑着开口，“老爷下衙了。”
“啊！”张夫人低呼一声，咬咬唇，“那也是她时运不济，托生到那样的人家。老爷要不再往上升，阿芷跟阿兰说不到好婚事，今后也许也被人欺负。再说阿栝，只要老爷高升，才气拉扯他，能替我那表姐讨回债来……老爷三思啊！”
严清怡半点胃口都没有，掰了一半馒头强咽了下去。
不该是如许的！
妇人又道：“老不死的反咬我一口，说我勾引他，就他那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我稀得勾引他？把他一剪子捅死才真正解气……你呢，你为啥砍人？”
严清怡“嘶”一声，倒吸口寒气。
宿世，她早早就落空爹娘落空兄长，这一世，有爹即是没爹，而独一疼她爱她的娘亲再度活生生地死在她面前。
严清怡伸长脖子看畴昔，中间是位穿着陈旧的妇人，约莫十八~九的模样，正眼巴巴地盯着铁门旁的馒头。
紧接着先前放饭的两人出去，将碗及羹匙逐样收了归去。
严清怡瞧眼地上铺着的一层薄薄的稻草，冷静地把馒头塞进了嘴里。
她直直地盯着他，毫无惧色，“假定大人娘亲为人所迫致死, 而那人还用脚踢大人娘亲的尸身, 大人会如何做？”
妇人讽刺一笑，“我男人跑单帮长年不在家，这个老不死的是我公爹，他想扒灰，夜里偷偷爬我的床，我枕头底下放着剪子呢，本来深思把他喉咙戳个洞，没想到偏了手，戳到腮帮子上了，把嘴给豁了道口儿。”
轮到严清怡时，碗里的菜多了些油水，糙米饭也换成了两只白馒头。
“行了，”张培源烦躁地挥挥手，“再说吧，先用饭。”
若非伤痛至深委曲至深, 就凭她一个弱女子, 岂敢在公堂之上说出这类猖獗之语？
妇人怒道：“真不要脸，这么下作的事儿也干得出，你姨母家里富得流油还惦记用你娘来抵债。妹子，我给你说，傻子是该死，可你那姨母更该死。不对，不能让她死，她不是收了别人的谢媒钱？就把她嫁畴昔，让她跟傻子过一辈子。”
然后将事情产生的起由、颠末详细地写了遍。
正昏昏欲睡时，听到狱卒敲打铁门的声音，“八号，李二爷来探视你了。”
张夫人笑道：“老爷繁忙一天，我先服侍老爷换了衣裳，阿直也把衫子换了，再洗洗手，待会儿就摆饭。”
严清怡愣道：“你是因为甚么？”
碗是木碗，羹匙也是木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