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林栝心底软得像水, 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和顺, “阿清刻苦了。”
严清怡情知刚才跟林栝的话已被她听了去，也没筹算坦白，点头道：“你接着睡，我去做。那人姓林，我们已经说定了婚事……并非外人。”
林栝低声道：“李实给我写了信, 可那会儿我没在营地, 过了七八天赋看到。恰好, 我们赵批示使有密信要送往京都，我就主动请缨，趁便过来看看你……你娘葬在那边，明儿夙起我去磕个头。”
这便是她想要的糊口，她做饭他生火，她缝衣他种菜，春季一同下地，春季一同收成。
林栝厥后倒是睡得沉了，被薛青昊一声惊呼吵醒，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才几个月，不熟谙我了？”
严清怡满足地叹口气。
是林栝的声音！
发觉到严清怡的目光，林栝抬眸，唇角绽出暖和的含笑。
林栝并不推让，点点头道：“好，多做些，一整天没吃东西，刚才翻墙时腿脚都有些打晃儿。”
严清怡柔声道：“我不饿，你吃吧。”
说话时，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收回嗡嗡的声音，而他因长途跋涉，身上带着些许的汗味和体味，不好闻，却莫名地让她放心。
借着清浅的月色，他解开左臂上缠着的布条，一道两寸多长的刀伤便露了出来。伤是新伤，仍有鲜血丝丝缕缕地往外渗。
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安然无恙，比甚么都好。
严清怡见林栝脸上有浓厚的倦意，知是不眠不休地赶路累的，心有不忍，柔声道：“半夜天了，你明天还要赶路，我娘屋里空着，你如果不忌讳，就拼集着歇一夜。”
林栝笑笑，再不客气，急仓促吃过一碗，又去盛第二碗，直吃完三碗才缓过劲来，低声道：“很好吃，你尝尝。”
严清怡跟平常一样，还是安温馨静地守在家里做针线，倒是让春兰去买了八斤棉花，又扯了匹丰富的嘉定斜纹布，筹算给林栝和薛青昊各做一件棉袄穿。
严清怡心头蓦地涌上无穷的委曲，猛地扑进他怀里，哀哀地哭了。
薛青昊立即垮了脸，“刚来就走，不能多住一天？”
林栝起家往碗柜里寻出两只碗，各盛出大半碗。
他的手大，她的手小，他的手指黑，她的手指白，紧紧地挨在一处，倒是奇特般调和。
严清怡已经下油锅炒了把嫩葱，又烧下水，此时正用筷子搅面疙瘩，看到林栝穿戴湿衣，顿时急了，“湿乎乎的箍在身上多难受，并且也不怕着凉？”
过了好久，林栝轻声道：“我在西北见到一种手~弩，能够绑在腕间，非常轻巧，比你的短匕好用。短匕只能近身用，恐怕你刚拿出来就被人抢走了，手~弩隔着一丈远就能用，把箭射出去后，还能来得及跑。此次走得仓促，等转头我给你做两把好用的寄返来……你有事就写信给我，别像此次似的，若不是李实奉告我，我还不晓得你受这般委曲。”
春兰无声地笑笑，还是抬高声音道：“女人如果有事儿，固然叮咛我。”
林栝也跟着出来，轻笑道：“那狗不错，悄没声地就冲出来，刚才几乎着了它的道儿。”
林栝替他掩了下被子，翻开衣柜取出床薄毯，又找出几条帕子，然后吹灭油灯，将湿衣裳脱了下来。
林栝躺在罗汉榻上，脑海里满是严清怡隐在氤氲水汽前面的面庞，另有那双似嗔非嗔的杏仁眼。
“没事，不冷，”林栝往灶前一蹲，“这不还烤着火呢，一会儿就干了。”说着，往灶坑里塞两根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