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收了手,欠身道:“这位奶奶年纪不小,妇人有孕本是劳累之事,年青人血气充分坐胎稳妥,年纪愈长便愈是血气呆滞,故愈年长愈难以有孕。这位奶奶现在,只合静养,饮食亦要以平淡为主,万不成劳累,亦不成大喜大怒,不然只怕……”
顾老太太一听这话心就吊了起来,忙道:“那还要请先生开个方剂好生补补。”
顾运则悄悄嗤笑,面上却寂然道:“老太爷过世,我在京外未曾去拜祭,本日特来向老夫人问安请罪的。”
顾运则也是好久未曾有过如许的闲适表情了,望着窗外叹道:“怪道陶潜有归园田居,畴前在家中种田时髦不感觉,这些年忙繁忙碌,现在再见山林郊野,真是心旷神怡。”
顾老太太倒是将她的装模作样当了真,一迭声地请郎中快些诊脉,白姨娘也只得隔了屏风将手伸出来。郎中坐下细细诊了一番,诊过左手又要诊右手,倒弄得顾老太太严峻起来,赶紧问道:“如何,但是有甚么不适?”
不过顾运则也不是那等沉不住气的人,心中不悦,面上不显,只含笑道:“我倒感觉妹夫又超脱了些,怕不是不食人间炊火了罢?”
那郎入耳了也并不发怒,只笑道:“未知奶奶上一胎是几时生的?”
郎中点头道:“是药三分毒,且这不是补的事儿,还需妊妇本人埋头养气,调度心境才是。”想了想道,“补身的药膳倒是可开几份,每日吃吃。要紧的是那等喧哗热烈之处不成去,每日只在温馨之处活动,瞧着这院子就不错,日光充沛,又有花木,就在这里静养为上佳。不成大说大笑,不成动气烦躁,饮食不成过于邃密,若大鱼大肉,则油腻过分于身子无补……”
白姨娘在屏风背面听着,一阵焦急。照这郎中的说法,岂不是要把她圈在这院子里?忍不住道:“我自发身子健旺得很,畴宿世了一胎,郎中也未曾说过这个话。”
想到柳姨娘叮嘱的那些话,顾怡然略有几分严峻,不自发地抬手摸摸头上的珠花,又摸摸耳朵上的珊瑚坠子,恐怕有甚么不铛铛的处所。柳姨娘固然是个不着调的,但此次说的话倒都在理:再过几个月她就十岁了,今后就要跟着嫡母出门应酬,须得让人多看看本身的好处,将来才气谋一门好婚事。
韩缜身材肥胖,生得一副好皮相,因在孝中不着素净衣裳,只穿一件藏青色素面袍子,倒是更衬得面皮白净,固然年纪已然三十多岁,仍旧是一副风骚态度。见了顾运则便笑道:“数年不见,姐夫比畴前更显精力,可见都城外头才是好处所,不比小弟,日日在都城以内应对,真是损心耗力,远不如姐夫安闲。”
岂料顾老太太一心只感觉孟素蓉的话对,对白姨娘的话点头不迭:“存候算甚么,谁有我的孙子要紧?你尽管歇着。”
韩缜忙谦让,孟素兰已走上前来,挽了孟素蓉的手含笑道:“多年不见姐姐了,且别站在门口,出来说话。”她比孟素蓉小几岁,模样却并不类似。孟素蓉肖父,孟素兰却肖母,生了一张下巴尖尖的瓜子脸,虽也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了,眼角却不见一丝细纹,只是一笑起来倒是眉眼弯弯的,倒像是姐妹的模样了。
孟素蓉将闹累了在揉眼睛的顾蔚然交给乳娘,温声道:“老爷,也该给她们姊妹请个先生才是。”顾家出身乡间,顾老太太从未想过女孩儿也要请先生,就连顾运则都没有这个认识,顾嫣然姊妹两个读书识字,都是孟素蓉在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