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房外头另有锦衣卫扼守,但人并未几,且因西北那边也并没有查出周鸿通敌的实证,便也不很禁着人出入了。
大殿里点着烛火,但天子反而坐在暗处,他看得清顾嫣然,但顾嫣然看不清他。
顾嫣然重新叩首施礼,然后站起来发展了出去。
天子哈地一声笑了:“你如何晓得朕不信赖呢?”
天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下头。顾嫣然所跪之处,灯火透明,让他能很清楚地瞥见这个女子。与其说是小妇人,倒不如说她还是个少女,才跟他的景泰差未几年纪呢。传闻这些日子,周家长房并没有乱套,乃至都没有派人去亲朋府上极力哀告驰驱,就是去了一趟许府,都是站在大门外头说话的。再加上被抄检函件时的平静,方才施礼时的端方,这个顾氏,还真是跟浅显女孩儿不大一样。
顾嫣然沉吟了一会儿:“大哥儿还是早做筹办,没事最好,万一有事也能送出去。谢氏――”目标实在太大了,“妈妈跟她说一声儿,现在万事未明,叫她稍安勿躁,且再看看。”其实在她内心已经感觉,天子是信赖周鸿没有通敌的,将来不管如何应当都不致抄家灭门了。现在,就只能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周鸿安然返来了。
“他们倒是非常笃定周鸿通敌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诉忠心已经没有甚么压服力了,顾嫣然干脆摆出了赤-裸裸的好处。不管是叛国还是通敌,都是有启事的,世上向来都没有毫无启事的叛变。周鸿在天子这里能获得统统,又为甚么要去叛国呢?
含芯暖和笑道:“娘娘这些日子有些睡不平稳,我去花房替娘娘要些百合来插瓶。娘娘想着陛下因西北通敌一事,只怕也歇不下,便亲手插了一瓶叫我给陛下送来。”
“顾氏――”上头传来稍稍拉长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晓得朕让你进宫做甚么吗?”
内监不敢扯谎,忙道:“安阳郡主的确问过。郡主说周家满门忠烈,当初老平南侯和世子都是战死在疆场上的,后代子孙若说通敌,实在有些难以让人信赖……”
天子嗤地笑了一声:“嗯,安阳花了多少银子让你在朕面前说这句话?”
内监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位侯夫人比平南侯聪明多了。
“明日去传旨吧。替朕问一问平南侯,他如此笃定周鸿通敌,是不是曾经一起同谋过,或者是晓得了周鸿的通敌行动,却一向坦白不报?”
“管她呢。”孟素蓉叹道,“她也是个好人,不知如何就在这上头格外的想不开。提及来渔哥儿已经中了秀才,再过几年稳稳的就是个举人,她等着纳福就是了,非要把闺女送到那边头去,莫非只想了儿子就不疼闺女不成?”
内监“滚”了起来,陪笑道:“据奴婢想,老是为了李家女人罢。周二公子当初不是念着师生之份,给李御史扶过柩么,李家女人投桃报李,也是有的。”
甚么当差勤谨,不过就是找个借口赏点东西,让他说句话罢了。不过这些事也不知有多少官员做过,倒是这内监本身晓得些分寸,那等胡言乱语的话向来不说,天子方才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就是安阳郡主让他说的这话,也是极有事理的。天子便悄悄抬起脚来踢了他一下:“滚起来罢。倒是安阳,如何想起说这话来?”
在他身后的暗影里站着小我,几近跟那暗影合为一体了,方才顾嫣然在殿里跪了这半天都底子没有发明。现在这个影子微一躬身,答道:“周鸿乃是庶出,自幼养在都城外的庄子上,后接进侯府,又因嫡宗子周渊与他跑马而致身亡,故不为平南侯佳耦所喜。”别说甚么亲族不喜了,刚才那位周少奶奶,特地将平南侯佳耦点出来,这不喜周鸿的,就是这一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