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盖都搬出去了，莫非还让再搬出去不成？顾嫣然低了头，去净房换了衣裳出来，头都不敢抬地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面朝墙躺着。半晌以后，烛光骤暗，床悄悄震惊，是周鸿也躺了上来。
本日之事，她不是不悲伤。可看周鸿的模样，又仿佛是有甚么难言之隐。这几日他对她的好处不是假的，顾嫣然如何想，也不感觉周鸿是做假来哄她，只为了让她承诺接这女子进府。
但是有那里不大对劲。周鸿有几分切磋地看着顾嫣然，总感觉她的脸看上去不太天然，仿佛眼下敷了一层脂粉，但凌晨她回门之时，却还是未施半点脂粉的。
周鸿向前探了探身，表示他在听着。顾嫣然抬眼看着他，终究还是道：“婶娘说，西北军回京献俘前一日，有人瞥见你在烟袋小街。”
“去打水来洗漱吧。”顾嫣然折腾了这半日，也感觉疲累，“记得明日把珂轩清算出来，有甚么缺的，尽管到小库房去取。”
顾嫣然怔了怔。珂轩在园子紧背面，种满了竹子，风过似有鸣珂声，故名珂轩。但那地儿实在要算是极偏僻的处所，比小山居还要偏僻，十几年都没人去过了。若不是此次分炊翻修，恐怕府里就是管洒扫的下人都不大记得那处所了。
“那是如何？”顾嫣然睁大眼睛看着他，感觉面前垂垂恍惚起来，仿佛有甚么冲进了眼睛，顿时就要流出来，“我，我不听婶娘的，我只想听你说一句，那孩子但是你的？”
周鸿烦躁地一拳打在桌上，盯着桌面喘了口粗气，才昂首看着她：“既然婶娘瞥见了，那――只能将她接出去了。”
他的反应吓了顾嫣然一跳，下认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二婶娘说，是府里的下人。”
周鸿抬手重重在头上抓了几把，眉头因为忧?深深皱了起来：“嫣然，这事――我，我现在不能答你。”
丹青在外屋值夜，这会儿阁房便是一片暗淡，只要一星烛火在灯罩里透出淡淡微光，也透不进帐子里来。顾嫣然对着墙，那里睡得着？只瞪大了眼睛，本身也不晓得在看甚么。很久，周鸿在她身后动了动，靠近了一点。
“接进府来？”这下轮到周鸿一怔了，“她说接进府来？”
“……嗯……”顾嫣然还是承诺了。事情已然如此，她若再冷冰冰的，于事情可有甚么补益？人还是要接出去，孩子还是要生下来，不过是徒然让她和周鸿再离心几分罢了。
知柔被丹青这一推才醒过神来，晓得是进不去了，便端了茶回了本身屋里。划给长房的园子虽大，但下人们都是两人住一间屋子，知柔天然跟知暖同住。她一回房，就见知暖在窗下借着点光比线，嘴里还哼着歌儿，一派落拓得意的模样，顿时感觉刺眼起来。
周鸿呼地站了起来：“谁瞥见的？”
“是李先生。”周鸿在黑暗里笑了一声，“周渊字泰之，周瀚字毅之，那才是二叔取的。我，我是无字的，是先生晓得了，便替我取了这两字。盼我对己从严，今后履险不惊。”
“我只跟你说说话。”周鸿看她打量着床铺，仿佛有些面色不善，忙低声解释。
“你下去。”周鸿眉头微微一皱，头也不回地一摆手将知柔推开一点，“少奶奶没有唤你，出去做甚么。”
石绿悄悄叹了口气：“我也看不上，可她是少爷身边的人，我们是少奶奶的陪嫁丫环，不好太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