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贵见你如此欢乐,”贺缈饶有兴趣地打趣,“朕本来觉得,你对宁翊是深恶痛绝。可本日瞧着,你仿佛……”
薛禄在御前服侍的光阴不长,对女帝和国师间那些纠葛晓得的未几,以是不会像薛显那般迁“怒”于谢逐。在他眼里,谢逐反而是个不得不奉迎的将来权臣,是以他还特地给谢逐沏了壶热茶送来。
走在前头的薛显探手撩开了珠帘,一长裙曳曳的妙龄女子低了低头,款款走了出来。
贺缈灵光一闪,俄然忆起那日在广福寺,谢逐唤的那声阮阮。莫非他所寻之人,名中刚巧也有个阮字?乳名也叫做软软?
“今早陆批示使俄然有要事求见,让先生久等了。”
实在是与他梦中阿谁娇憨烂漫的小女人完整对不上号。
贺缈再次开口,笑容涓滴没有防备,“先生坐吧,先生从大晋而来,便是朕的自家人。更何况先生是受寄父所托,前来助朕一臂之力,朕也该当礼贤下士。先生不必拘礼。”
他并未在乎,只觉得来的又是甚么宫女內侍,一转头倒是愣住了。
“……是。”
……这不还是没把她的话听出来吗???
见谢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贺缈才认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谢逐面前暴露真容。但是他的眼神实在过分直接,让她竟是浑身都不安闲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能被看破身份。
“多谢公公。”
薛显忍不住插话。
在暖阁正中的紫檀龙纹御座上坐下,贺缈朝谢逐抬手,抱愧地笑了笑,“先生请坐。”
贺缈轻咳了一声, “朕见你眼下乌青, 想必是昨夜太辛苦了。如许, 朕给你一日假, 你归去好好歇息……”
“……”
谢逐有些失落。
“臣,”方以唯顿了顿,下认识敛了面上笑意,“世子三番两次戏弄臣,本日谢大人替臣出了口恶气,以是臣……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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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逐低垂着眼。
谢逐这才看清女子的面庞,眸色不由一滞。
薛禄送茶来的时候,谢逐并未在那张凳子上坐下,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墙上的书画。
春日里的暖阁,虽未设炉取暖,但却也比殿外的阴雨绵绵少了几分寒湿。
陆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贺缈不解地看向一旁的玉歌, “他如何了?”
玉歌两眼一黑。
珠帘在她身后散开,撞出玎玲轻响,她倒是立在那没再往前多走一步,微微抬起脸看了过来。
谢逐转头看了一眼,“陛下,这……分歧端方。”
她的五官本就生得极是媚人,额间那缀着一小粒珍珠的菱花形朱钿,更是将眉眼衬得格外明艳不成方物。只是那双黑眸幽如深潭,却像是将本该有的光色硬生生吞噬进了旋涡,只剩下清湛的平波……
如果这个传言失实,那这位大颜女帝和他的梦究竟有甚么联络?如果她的确是阿谁异瞳,为甚么会呈现在他的梦里?他十三岁那年产生了甚么,又让他健忘了甚么……
谢逐正胡乱想着,却俄然听得一阵珠帘响动。
贺缈清了清嗓,“平身。”
女子绾了个惊鹄髻,髻边簪着一对凤钗步摇,身着立领宽袖的彩锦宫装,下头是一袭单丝罗裙,白底上绣着一朵牡丹,以金丝银线嵌盘出枝叶扶疏,铺满了裙裾。
进了暖阁后,谢逐膝下密密麻麻的疼痛公然减缓了很多。
……许是因为女帝讳饰起异瞳的原因?
遵循贺缈的叮咛,薛显有些勉强地命人搬了张凳子过来,随后他便回殿外持续候着,只留了薛禄在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