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质神采一白，说不出话来。虞平轻咳一声，叹道：“宋公对虞家有所曲解，愚已向孔季恭写信，请他代为向宋公解释，只要曲解消弭虞家天然转危为安。”
到屋中落坐，丁全看了一眼屋中安排，笑道：“虞公屋内这套紫檀木家具，看来丰年代了。”
“虞家自汉以来便是江左朱门，令先祖虞都骑尉更是一代大儒，高亮奇伟闻名于世，虞家贵为会稽四姓之首。”丁全笑着赞了几句，话风一转道：“不过，时至本日，虞氏已是岌岌可危的境地，随时有能够坠入万丈深渊。”
丁全摇点头，道：“我家主公威武过人，幼年时便屡败秦、魏雄师，坐镇襄阳后助宋公允灭燕国，接着更是独力扫平姚秦、灭亡仇池，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堪，功劳赫赫。”
虞质怒道：“丁兄不要危言耸听，虞家固然一时困顿，但毫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伤害。”
深植于三吴之地的虞家，已如同参天大树，如果挪根恐怕会元气大伤，戋戋一个太守的承诺不值得为之冒险。
说着，丁全起家欲走。虞平对虞质使了个眼色，虞质忙上前笑道：“丁兄何必心急，此事兹大，还需从长计议。”
“南船北马”，丁全浅笑道：“江北造船厂远不如江南多，能造大船的工匠更少，以是雍公才想借鸡生蛋，直接采办南边船厂。”
“雍公让愚前来采办船厂，除了看重虞公名誉外，主如果看中了虞家船厂储存的船料和造船工匠，至于造海船的技术，我家主公并不强求。”
虞平捋着髯毛，慢条斯理地问道：“不知贵上是何人？”
虞平坐正身材，道：“此事兹大，老夫亦要细思一番，请丁郎君在城中多待几日，老夫尽快答复。质儿，替为父送送丁郎君。”
来到一处高门大宅前，虞质领着他穿过黑漆大门往里走，游廊回旋，七拐八弯，平凡人要被绕得昏头转向。
丁全所说得没错，雍公的大半兵力在北雍州和秦州对抗胡人，如果宋公将这些兵马调集南下，宋公还真抵挡不住。难怪宋公在三吴之地大肆募兵，余姚就被征走了六七百人。
虞闰年近六旬，髯毛斑白，额头上的皱纹有如刀刻，青布葛衫，如同乡间平常老者，暖和地回礼道：“老夫不良于行，不能远迎，还望高朋包涵。”
此行另有拉拢虞氏的目标，丁全也不坦白，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家主有一封信给虞公，虞公看后便知。”
虞平浅笑不语，南方士族对杨安玄体味不深，但虞家经历过孙恩之乱，亲眼看到数十万变民军被刘裕毁灭，对刘裕的武勇充满了畏敬。
“至于造船术，虞公想必听过传闻，我家主公得仙长传授一本奇书，书中亦有造船之术，如果能买下船厂，雍公愿将此术相授。”
半晌，虞平收回长长的感喟，道：“质儿，虞家已到危急关头，宋公不能相容，看来只能投奔雍公，冒险一搏了。”
“哈哈哈”，丁全纵声大笑，道：“虞兄何必自欺欺人，远的不说，本年三月虞侍郎贬谪营阳郡就足以申明统统。愚来余姚有几日，听闻余姚县令派人到贵府催要田赋，戋戋六品县令都敢欺到贵府头上，还用愚说甚么吗？”
丁全笑吟吟地跟身边虞质说着话，心中却暗中记取颠末端两处院门，拐了三个角门，穿过三处天井，天井深深深多少，终究到了一处竹林环抱的小院。
丁全见虞平意动，趁热打铁隧道：“树挪死，人挪活，愚听闻余姚虞氏本来世居冀州东郡，为避王莽之乱才迁到余姚城。现在虞氏不容于宋公，何不再寻良地，重振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