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家转过大堂,杨佺期与杨广来到前面的内堂,两人苦衷重重地聊了几句战事。杨佺期问道:“大哥,家中无事吧?”
再拜将香插入炉中,董氏来到席前坐下,谨慎地将裥裙清算平整,伸手在筝弦上悄悄一划,筝音袅袅回落在屋中。
昔日繁华早化为烟云,皇宫成了断壁残垣,阊阖门外的铜驼不知去处,城中修建也多残破不堪,只要高高的齐云寺塔耸峙仍旧,淡然地谛视着风雨变迁。
淡青色纱帐,眸子转动,见一名妇人坐在中间低头抹泪,面庞蕉萃,仿佛很熟谙。另一侧传来惊呼声:“娘,哥展开眼了。”
杨佺期三子两女,宗子杨安深、三子杨安玄以及五女杨湫是袁氏所生,次子杨安远、四女杨漓是妾室董氏所生。
丝巾悄悄地拭去杨安玄嘴角的药渍,袁氏将药碗递给身边的侍女。
想起杨家定品大恨,杨佺期眉头更加舒展。因过江太晚,定品仅为四品,父亲交战平生屡立军功,以粱州刺史而终;本身坐镇洛阳,屡败胡兵,得授龙骧将军,实希冀能仰仗军功再上一层楼,助杨家晋身上品,一场兵败恐怕让数年辛苦付诸流水。
城门上遍及着箭痕,诉说着烽火旧事,箭楼矗立,俯视火线,飞檐划破长空,有如苍鹰展翅。几丛野草在墙体的坑洼处固执地发展,迎着阳光。
屋中间一张矮榻,榻上躺着个少年,身上盖着青衾,面色发赤,时不时地抽搐几下,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甚么。
“陶大夫必然要救救我的玄儿。”妇人泪落如珠,哽声道。
苦涩的药汁顺喉而下,感受翻滚的脑海安静了些,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杨安玄竭力展开眼。
街宽十三丈,一主两辅三道,可并行二十辆马车,街道两侧曾遍及衙署和寺庙,店铺鳞次栉比,商贾云集,是洛阳最繁华的大道,繁庶非常。
“孝子,”杨佺期重重地一拍案几,骂道:“死了才费心。”
第一章洛阳风雨
一名端倪清秀的女童端坐在几前,聚精会神地弹筝,曲声清脆素雅,动听动听。
可惜永嘉之乱时弘农杨家并未随皇室南渡,婚姻官吏错过机会,遭到门阀架空按捺,论品时仅定为四品,沦为次等世族。
宿世是个考古学家,因长年不顾家,老婆带着女儿与他仳离。
铜驼大街连接着宣阳门和皇宫阊阖门,将洛阳城从平分开,因魏明帝时将一对铜驼置于宫城阊阖门外而得名。
黄衫女站在门边静听,待到一曲弹罢,方才开口道:“漓儿,这首《朝阳曲》欢畅流利,已得精要,等你爹来时无妨弹与他听。”
“啊。”杨漓轻呼出声,直起家来愣愣地看向母亲。印象中父亲每战必胜,如何会打败仗,传闻那些胡人杀人不眨眼,爹爹和哥哥没受伤吧?
老者伸手捊须,考虑着开口道:“三公子脉像沉伏不出,体热刚痉,应当是掉入山涧受了惊吓,又感湿冷之气,邪风入体,此为惊厥之症。”
一名身着霞色襦裙的妇人站在榻前,以袖拭泪,盘髻上的步摇摆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