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落在脸上的湿意没有了,烤鱼的香气一股一股的窜进她鼻子。清泱展开眼,明显还鄙人雨,借着月光和身边的火光还能够瞥见丝丝细雨在空中飘洒,但是奇了怪了,恰好没一滴落在她身上,那火在雨中也燃得天然,烤得两条小白鱼“兹兹”地冒汁水。
“随便。”
“你要做些甚么才算报完恩呢?”
既然如此,你何必记取呢。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哎!”
她也不讲了,拿出《诗经》来,悄悄吟诵――
“一命抵一命。”
“来世报。”
“恨呢?”
死麻雀儿,我家的樱桃也敢叼!
“为甚么?”
“女的。”
那边倒是递过来一小碟子,内里码着细细的鱼肉,鲜嫩油亮,红红的辣椒粉诱得人不由自主的吞口水。
“你饮了孟婆汤,过了何如桥,前尘旧事忘得干清干净,如何报?”
“爱呢?”
“也是来报恩的?”
底下十几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
“不饿吗?”
别怪这群光屁股腚子每天盯着先生家的两棵樱桃。甭管那年灾荒啊,水灾啊,水患啊,别家的樱桃或多或少得受点儿影响,只要先生家的樱桃树,前年如何长,本年还如何长,到结樱桃的时候,一簇一簇,红得滴油,一口一串,甜啊!吃过一次的人,来年必然是要等上一等的,尝个鲜也好。乃至于厥后越来越多的人盯着先生家的樱桃,先生本身那一口儿都快没了。熊孩子们固然熊,到底还是爱着这个女先生的。也不知哪一年就构成了一到樱桃成熟的季候各家各户便将自家的樱桃结下来给先生送去以此来换先生家的樱桃这么一个端方。
“葱末。”
椅子上的人不摇了,坐起来,俯身望着地上的人:“这便是你的挑选?”眼中似有甚么东西,沉沉的,她看不懂。
便没人说话了。
第二日凌晨,当清泱翻开里屋帘子,瞥见的便是坐在院子里摇啊摇的男人,再往中间看去,她几年前挖的小清潭一侧立了一块小碑――玄色之墓。椅子边的小乌龟不见了。
她拿过一支,笑眯眯的烤,嘴边的笑意美得让月光都晃了神。
“它是公的母的?”俄然来了兴趣。
入夜的时候下起雨来,春雨润如油,轻飘飘的像水雾一样。清泱从小喜好水,下雨的时候最爱呆在师爷椅上,在雨中摇啊摇,不管大雨细雨。
椅子上渐渐摇的人嘴角挂着舒畅的弧度,声音沉沉的:“……不是这一世救的,你的宿世。”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她想了想,说道:“没甚么意义。《诗经》不是都得学么。”
“我是妖,早已不食五谷。”
“总归要忘的。”她说,“你也别记得太深,这世若没机遇报,我也不拖着你投胎……看我……”女子像是想到了甚么,“……竟忘了你是妖。妖是不死的,是吧?”
“辣椒粉。”
“若这恩报不了,会如何?”她问。
玄色的人笑了,眼一斜:“孙小胖,你有定见?”
“她也是妖?”
两小我起来,各自回房。清泱烧了热水,沐浴梳洗。起来的时候,矮几上一黑一白,两套衣服,一样的格式。
椅子上的人不说话,静悄悄的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