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染和李苦儿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四周打量。猪圈的猪还在,牛棚里的小牛犊已经不见了。她们又看向西边草房。那草房门扉半掩,有嘭嘭嘭仿佛是剁东西的声音。血水从屋子里流出,就像一条蜿蜒的红色溪流,带着浓厚的腥味。
“你要如何帮我?”牛母面有疑色。
“容我想想……”何未染抱动手臂打量床上二人,李苦儿本觉得她会把那头小牛犊牵走,但看眼下这环境,似并非要偷牛了。
牛母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把拂子递于何未染,而后眼睛一闭,垂垂地,一团黄色光晕自她眉心飞出,钻入到拂子里。李苦儿看那棕毛的拂子,恰是先前买肉时,老板娘用来摈除苍蝇的那把,看来这物件看着普浅显通,却不是个凡物。这一下,牛母的灵魂该是附在拂子上了吧。
李苦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下连声音都变成老衲人了……两人到董老板家门口,何未染敲了门。不久,门开了,开门的是老板娘,身上围了块布兜,染了血,看不出本来的色彩。她见是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不由一愣,随即摆出惶恐的模样,道:“两位徒弟何事登门?”
“董老板的梦里?如何去?去干甚么?”李苦儿题目一堆。
李苦儿惊骇了,牙齿忍不住颤抖。何未染手上的拄杖也开端嗡嗡鸣响,就仿佛在抽泣一样。何未染起家,往地上敲了敲拄杖,遏止了它的悲鸣。李苦儿也跟着起家,两人到了草房门前,自门缝望出来,屋内暗淡,只一束光自西墙残破的木窗栏射入,照亮一地的赤色。李苦儿瞪大了眼睛,身材都颤了起来。那是一地的黄牛碎尸,有前蹄,有后腿,有脏器,另有身上各个部位的肉块,血淋淋的。再往里看,北面的台子上,董老板正光着膀子剁牛脊骨,他浑身都是血,面上有暴戾之色。而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两张牛皮,连着牛头,一大一小,恰是牛母和牛子……
何未染手上的乌木拄杖再次低吟起来,伴跟着肉眼可查的颤抖,让何未染枯瘦的手几乎节制不住。草房中,董老板听到了动静,他放下刀,敏捷走到门口,见是两个和尚,马上心生畏敬,戾气全无,抹了脸上的血,道:“家里的牛病死了,只要宰了,污了两位徒弟的眼,真是罪恶。”
小牛犊也不再靠近于她,相反,仿佛惊骇极了,渐渐地退到了牛棚最里边的角落里。
“啊?好吧,也是,刚才她问我们是谁的时候,我都不晓得说甚么好了。那我们现在如何做?”
“你的孩子,我保别性命无忧,至于你,放下前尘,放心投胎去吧。”
“啊?”李苦儿不懂为甚么是问“来了么”,半晌,才终究反应过来,道:“我们在董老板的梦里了?”
“你们是……?”老板娘向来少言寡语,这个时候还是是如此。
“能够。”何未染仿佛一早便晓得她会有这要求,道:“你先从董夫人的身材里出来吧。”
何未染又是点头,面上无半用心虚之色,倒是李苦儿先心虚起来。那事儿虽的确是河伯阿宴亲手所为,却也是经何未染授意,李苦儿偷偷又往何未染身后躲了一些,免得本身的神采出售了两人。
牛母闻言,看着小牛犊思忖好久,小牛犊哞哞地叫着,似在劝说牛母放心拜别。李苦儿想,这牛子活着上活了不过半载,已明白感情和事理,也难怪没有人等闲杀牛。
“有了,不如我们到董老板的梦里去吧。”
“我……我……”牛母哑口无言,留着眼泪,半晌,才绝望道:“我没有别的挑选,身故于那屠刀之下,我深切体味那种痛苦,惊骇,另有有望。不管如何,我都不想让我的儿子也如我普通,被如许残暴地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