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湿图柏的头发,顺着光亮的额头滚入眼中,结成冰的眸光从水雾中射出去,泛过慑人的冷意,他手中的刀抬了起来,雨水滴在刃上碎成两半,“便是报仇,又为何滥杀无辜?”
这时,杜云插话出去,“你们不猎奇黑衣人是谁吗?”他们已经走到了洛安的护城河边,河面罩着浓浓大雾,天光暗淡,看谁都是一片潮湿恍惚。
那团阴雾明显被图柏给威胁住了,探出来的白森森的手骨都僵住不敢动,图柏感觉那团阴雾里仿佛有一只眼正警悟害怕的盯着他的手,或者是盯着他手里的人,他装模作样用刀背拍了拍杨文晏的脸,较着感受那团阴雾更阴沉了三分。
炽热的火光透过大雨映进他瞳孔中,他浑身湿透,瞥见追兵之首恰是他从小一同长大、赵王独子赵璟。
图柏看着天气,想起来天子派人送来的案子,边走边道。
杜云道,“同年,赵王之子赵璟死于暗害,赵王爷哀思过分,没过量久就放手人寰。”
图柏把一个落水的捕快推登陆,听到这一声,赶紧回身扎进水底。他刚抓住杜云的手,就感受一股沉重的力量拽着杜云往河底沉去,与此同时,本来落水的、下水救人的都纷繁收回短促的惊叫声,一个挨着一个被重重拉进了水中。
图柏眉梢舒展,目光紧紧盯着河面,闻言一怔,“如何说?”
这一坨坨的雾了吧唧,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如何审。
杨文晏这时不知犯了甚么病,俄然说,“欠我的就只剩下你了,你还想缠我多久?”
千梵点头,一掌拍在水面,抱着图柏腾空跃起,将湿漉漉的人放到岸上,本身重新落进水里。
杨文晏开口,声音卷在风波中,沙哑晦涩,“生不如死。”
“不说清楚,不给个交代,你图爷爷看谁敢死!”
杜云拧着袍子看了眼图柏,又瞥了眼不远处立在划子上的杨文晏,竟出乎料想从两人脸上看出一丝近乎类似的端倪,他想了想,低声对图柏附耳说了几个字。
谋逆之罪连累九族,杨章打通狱卒,带妻儿家眷趁夜逃出。
千梵手里的红结绳泛过一道金红色的鎏光。
幽州渭城卫家送命的那夜也正下了大雨。
杨文晏茫然的看着半空中,眼神涣散,寻不到一丝焦距。
阴雾凄厉鸣叫,从雾中探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指探向划子,这一幕尤其惶打单人,岸上的人集合在一起抱团震惊。
电光火石之间,一捧血溅了出来,图柏抬脚将不会武功的杨文晏踹翻进船舱里。
脸上发湿,千梵用手抚过,才发觉雨丝已经飘了好久了。
千梵眉间染上暖色,“你杀了他。”
图柏惊奇,“他们瞧不见?”
“你抓错人了。”
河水‘哗’的一声拍向岸边,水落石出,无数具白骨也爬了出来,从河边腥湿的水草里探出嶙峋的手骨,呈爪状狰狞的伸向天空。
杜云站在岸上冷的牙齿颤抖,“禅禅师,做做做掉它,冷冷冷…”
图柏一双黑眉横斜鬓角,眸光从雨水中射出凌厉的星光,他盯着杨文晏看了半晌,俄然抬刀掠过,飞出去一道血珠溅入水中。
水鬼在水里吃了好几次亏,有些顾忌不敢向前,藏在黑雾后凄凄呜呜。
岸上的人躲闪不及,三三两两被波浪卷入河水,杜大人首当此中,标准的不利蛋,一头栽出来连喝了好几口河水,恶心的受不了,挣扎之际,眼角瞥见一道白,他仓猝低头看去,黑漆漆的水里一只枯白的手骨攥住了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