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原觉得, 俞蜜斯之事也就到此为止，却没想到, 还是出了事。
褚韶华应了。
车夫退出经理室，褚韶华看向沈经理，二民气里都明白，这怕是俞蜜斯的事叫陆家晓得，陆家内宅迁怒到了公司头上。沈经理拎起挂在一畔衣架上的大衣，对褚韶华道，“你在这里盯着，有甚么事看着办。我出去一趟。”
“大太太。”
陆老太太对菩萨也很虔诚，虽觉褚韶华只是下人，可贵这片对菩萨的心，遂道，“那你就去拜一拜吧。”
沈经理道，“那是陆督军的四太太。”遂多与褚韶华说了些，“传闻陆督军先前一妻二妾都无子，直待娶了这位四太太进门儿，一口气得了三个儿子。四太太在陆家很能说得上话，陆老太太也觉着她有福分，陆督军宗子三子都是她所出。”
老板娘倒是道，“韶华你出去，我们三个也坐得开。”
褚韶华拜了拜菩萨，方则退了出去。陆老太太憋的那口气想来也是叫褚韶华又是佛经又是菩萨的消了很多，再对马太太（老板娘）说话时便和缓很多，道，“可见你身边也不是没有懂事的……”
褚韶华心下一沉，对陆老太太福了一福，低眉敛目标恭敬答道，“不敢当老太太的赞，自先夫过逝，我已断发明志，毕生不嫁，为先夫守节。皆因家里另有孩儿要哺育，故出来做工挣钱。模样好赖，也不过皮郛。《般若经》上说，空既是色，色既是空。红颜枯骨，也未有甚么分歧。”
与那位四太太告别后，老板娘就带着褚韶华分开了陆府。楚蜜斯自也放出来了，正与沈经理一处，看模样吓的不轻，这都多数晌工夫了，至今脸上仍有惊惧。褚韶华给沈经理一个眼色，沈经理便知是有惊无险，先为老板娘开了车门，褚韶华拿了外套和手包，让楚蜜斯坐前面坐位，与沈经理说，“我叫个黄包车就行了。”
出了如许的事，也无人故意扳谈，待到陆督军府上，门外都有持枪的兵士在保卫，褚韶华因是要客串丫环，便脱了外头的呢料大衣，手包也没带，退后一步跟在老板娘身后一起进了陆督军府。这是一桩三层西洋式修建，拱门矗立，富丽至极，褚韶华至心觉着，比洋人那些教堂也不在话下。一行人穿过雕花长廊，颠末争奇斗艳的花圃，再经华丽的客堂，到了一处中式安插暖若三春的小厅，说是小厅也绝对不小，坐北朝南的正中供一案，案正中是一尊白玉观音与鲜花鲜果四样，椅榻之物皆地靠东墙安设，其他安排各有其地点，陆老太太极好辩认，就坐在中间大榻上，头上一只金簪，额间围着绣花勒子，衣裙皆是富丽繁复的旧时款式。再加上或坐或立在陆老太太身边的几位服饰或明丽或慎重的太太奶奶，另有蓝色夹棉衣裙头绑红头绳梳着光油油大辫子同一着装的丫环数人，故而，厅内也是满满铛铛。
剩下的话，褚韶华便没听到了。
褚韶华赶紧把这事奉告沈经理, 沈经理问，“是谁扣的人？”
褚韶华在外一向等了大半日，连午餐都是在陆家与陆家丫环们一起吃的，待得午餐后，老板娘方与一名少奶奶一并出来，褚韶华迎上前，见恰是上午打发丫环下去的那位，那位少奶奶见到褚韶华倒是说了句，“真是个机警丫头。”
待回到公司，老板娘先叫了沈经理去说话，褚韶华带楚蜜斯到办公室，给楚蜜斯倒了杯水，问她，“没事吧？”
车夫连门房都进不去，这些全不晓得。
褚韶华便知这位老太太倒还不算是完整不讲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