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圆和尚闭着眼睛坐在一旁,保持这个姿式已经有小半个时候,这时俄然展开眼睛。
洛轻亭见和尚俄然啰嗦起来,不耐烦道:“到底是哪两种人?”
步安见他用心岔开话题,不让洛轻亭说下去,便猎奇道:“甚么是反者道之动?”
步安瞥了惠圆一眼,心想这和尚不是在入定吗,如何大师说点甚么,他全能闻声?这么不用心的吗?
游平挠着头轻声说了一句“哪有”,这个和步安年纪相仿的瘸腿乞儿,仍旧穿得破褴褛烂,平常也不如何爱说话,仿佛天生外向。一个闷葫芦走街串巷地行乞,还真难为他了。
洛轻亭轻哼了一声扭过甚去,神情傲娇得很,嘴上轻飘飘说道:“这家伙七岁就修成咒玄了,你说会不会弄错了?”
邓小闲摆手道:“一个江湖骗子罢了,这类把戏你也信?”
他费经心力搞这么一支鬼捕步队出来,是为了蹭鬼便利,而不是为了挣钱,但假定老是挣不到钱,也要出题目。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瞎子离得很远,谁晓得这瞎子耳朵特别好使,远远地吼了一声:“我就是阿谁真的!”
爱读书的惠圆解释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至正则奇,至善则恶;乐极而哭,悲极而笑……”
下乡这些天,每晚都有捉鬼买卖,虽说都是恶鬼一两个,小鬼六七条,鬼气有限,可步安的蹭鬼修行毕竟没有停滞不前。
他所说的三境,是指修行者的入门三境,在儒家是闻道、明德,养气,在道家是练气、凝神、致虚,在佛家是戒、定、慧;空境则是指修行人的第四重境地,儒家是无妄,道家是有为,佛家是无相。
步安瞪着邓小闲,仿佛重新熟谙了这家伙似的,恍然道:“本来你不是吹牛胡说……把人骂得狗血喷头,还真的是在修炼咒玄?”
这些日子,步安跟邓小闲他们泡在一起,听多了这些修行知识,他还晓得,空境的修行人,儒者称国士,道者称真人,佛家称明王。
惠圆和尚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师父说过,出门在外,赶上两种人要特别留意,要么跟他们交友,要么就躲远些……”
步安想起邓小闲说过,他六岁那年在祖母的灵堂里大笑不止,才把他父亲气死的,这时闻声“悲极而笑”这四个字,就模糊猜到了洛轻亭的意义。
邓小闲解释说,这就比如是行军兵戈前,先要放出标兵查探地形和敌军动静,知己知彼才气百战不殆。
步安和惠圆全都听得一脸震惊,只要游平神情安然,因为这对他来讲底子不是奥妙。
邓小闲被她问得无言以对,嘻嘻一笑道:“好玩嘛!你都说了,我这叫装疯卖傻,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张瞎子从后门走了出去,轻声道:“洛女人,今后还是别提这些事情了。当年这孩子不肯跟那昆仑道长走,是怕这一走,他娘返来就找不着他了。”
洛轻亭瞥了他一眼,问:“哪两种人?”
“我仿佛在《品德经》上读到过‘天之道损不足而补不敷’,又说‘弱者道之用’,如许看来,张、游二位施主各有眼疾腿疾,都是修道的人才。”
洛轻亭蹭的一下站起家来,恨恨道:“我爹说,当年那位道长曾言,‘道之动’者,随口而咒!你如果不信赖他,干吗修炼随口咒?”
洛轻亭一边听着惠圆的解释,一边朝步安挑了挑眉,又瞥了一眼邓小闲,意义是让步安看看邓小闲。
邓小闲等人固然满是道修,但并不穿戴道服,也不在道观削发(或者已经被被赶出来了),是以惠圆一概称他们为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