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恕得了叮咛,头也不敢抬,忙恭身退下,一溜烟地小跑回睿王寝屋当中,将收于抽屉里的楠木匣子取出,又从速跑回大厅奉予睿王,累得一身大汗。
“……王爷芳华幼年,府中繁花似锦。使得遍尝人间风骚滋味,却不知‘情’之一字,何其宝贵。老臣且等着他日出一个蕙质兰心的奇女子,好好的让王爷尝尝情之滋味!”
睿王风卷残云般地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方才强咽着喉中气团,渐渐地,取出怀里的手帕,安静地擦了擦脸上的泪。
刘恕从速停在原处,再不敢上前相劝,直急得顿脚。
曾多少时,他竟也变成了求而不得,伤痕累累,满怀空寂的哀伤之人?
睿王瞠目凝着面前女子,听着她媒介不搭后语的解释,只觉心头一股火起,恨不得脱手拧断她的脖子!
没有祈求,没有挽回,没有温言的安抚,没有烦恼的报歉悔过……
但说到底,这件事上,是她亏了心。
直到那一日你与陈子岩分开王府后,我俄然得报,说府门外有个女人想入府见你,又听刘恕禀报说,那女人头上竟簪着这枝‘凤求凰’,我才知你当真将我送你的这枝步摇送了人!并且,还送给了一个使唤丫头!小辫子,你让我情何故堪?
睿王与常喜的会面,应是在她出府当日。想来那经常喜许是想来看望她,或者接她出府罢了。
歉疚地向睿王微微一福,“王爷,民女告别了。”
睿王接过那只楠木匣子,却还是不置一词,交到商娇手中。
这,不恰是当日睿王送给她,又被她转赠给了常喜的那只步摇吗?
商娇便沉默了,贝齿轻咬,似在思考和考虑。
蓦地间,他忆起曾有谁跟他说过如许一番话。
刘恕便也红了眼眶,忙趋身上前,给睿王面前的茶中续上热水:“欸欸……这菜太辣,王爷谨慎伤身,还是不吃为妙。”
明显上一刻还相处和谐,王爷还笑得如此畅怀,他在内里听着那久违的笑声,内心也跟着乐呵不已……
不吃为妙?
“不是的阿濬,我没有……”商娇还想解释,却被睿王手狠狠一带,头猛地偏到一边。
却只见她闻言后,微微蹩了眉,咬了咬唇,似有些难过,但却终扯开一抹笑,向他再恭身一福。
以是,我传见了你的这个丫头,为免她与你尴尬,我便只夸她貌美,银簪配不上她,设想以一枝金簪,换回了这枝爱物。”
冤孽!当真是冤孽啊!
短短一个字以后,她回身而去,再无一丝沉沦。
边说,他边腆着笑,谨慎翼翼拿眼去觑睿王。
睿王身材便微微一震,脸上神采敛了敛,既不承认,却也未曾否定。
他怎舍得?
“滚!”睿王指着大门,冷声厉喝,“你滚!”
哦,对了!他的授业恩师,原太史令阮正!
刘恕探头探脑地走进厅来,一眼便看到自家主子堕泪大口用饭的场景。
可呛辣的感受却非常的较着,较着到他再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那晚,是他与阮正最后一次下棋。随后阮正便告老去官,携了他家那善妒凶悍的老妇高欢畅兴地回籍,安度暮年去了。
向来,都是他在挽留,他在强留。
枉他还觉得她本日前来,是来全她与他的交谊。便是只要一天,也是他平生不成多得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