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恕本觉得,王爷回府之时,会像昔日般表情舒朗一些。
此话即出,她眼角便瞄到睿王眉间微微一动,凝着画中人的眼神更加幽深。
因而,太皇太后亲选了此女,赐赉睿王为妾。若待为睿王诞下一个男孩儿,便可扶为侧室。
睿王亦笑,接过银盅,“柔儿来得恰好,方才孤只顾作画,正觉有些饿了。”
“你当真是孤的一朵解语花。”
“柔儿,本王此画,如何?”睿王问。
取过银盅,她双手奉予睿王,含情脉脉地缓缓道。
朝堂上,他是手握大权,雷厉流行的大司马、皇上亲弟,君国大事,天下百姓,皆在他一念之间,容不得半点差池;
睿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旋即又笑问道:“柔儿,你说这世上,当真有那种不慕繁华,不惧权势,甘心本身辛苦餬口,夹缝求存,也不肯倚附权贵,只愿活得自在的女子么?”
至日暮时分,却俄然叮咛不必传膳,换了身上衣物,带了牧侍卫,独自出府去了。
“柔儿,”他含笑着,一只手和顺地执了王婉柔的手,拇指轻柔地摩挲,另一只手顺势将王婉柔拥进怀里。
是故,王爷向来都不是个铺畅度量,闪现真脾气的人。
却无端地,让刘恕感遭到一种压迫感。
大魏宗祠当中,仅余天子与睿王二子。皇宫以内,魏帝所纳以后妃皆无所出;睿王府上,也无半点子嗣的动静。也怪不得太皇太后会为此事焦急上火,常常召见睿王,必是一番怒斥……
但本日仿佛有些例外……
王婉柔闻言大惊,“王爷,此话怎讲?”
又上前几步,在画几旁愣住,轻柔拜倒,“妾身拜见王爷。”
身为睿王府总管,王爷身边得力之人,察颜观色是刘恕的求生之道。以是,固然此时睿王看上去端倪淡淡,似无甚神采,但刘恕就是晓得,自家主子表情不佳。
见睿王开端用膳,王婉柔的目光在书房内四周一转,落在睿王的铺陈于几案,方才所作之画上。
睿王放动手中银盅,冲丫环挥挥手,待丫环恭身躲下,方才负了手,踱到王婉柔身边,伸手将薄薄的画纸拿起,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
可她的夫婿,倒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朝政生杀大权的亲王,令人瞻仰的人中龙凤!
说罢,拿起盘内银匙,径舀了一匙羹,含笑吃下。
42、解语
王婉柔入得房来,端倪素净,妆容详确,身形丰腴却腰若扶柳,风韵卓绝。身后,是紧随一个托着一盅羹汤,目不斜视的小丫环。
而“埋头斋”里,三角雕龙凤黄铜烛台上无数火烛映得房中灯火透明,总管刘恕正恭谨垂首,肃立于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可谁知,采选之前,太皇太后亲身过问采选之事,并请来相师为众待选的御女相面。相师看后,说此女长相姣美聪明,天庭饱满,身量美好,丰乳肥臀,是个宜男有福之相。
待再展开时,他的唇边,已勾出一抹淡淡的,了然的笑意。
颇猎奇地上前几步,她绕过画几,轻声问道:“王爷方才在画甚么……”
纸上所绘的,竟是一个梳着两条发辫,观之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的美丽少女,斜倚在一棵枣树下,一双流盼的大眼,落拓的神态,端得轻灵敬爱,自傲飞扬。
眸光,却凝在纸上,画中之人上。
这画中的女人何德何能,令如此优良的他,生出如许的感慨?
这个声音刘恕识得,是连州王氏女王婉柔。因其音柔貌美得誉连州,故虽出身商户贱籍,仍被本地知府选送入宫,以充皇上待选的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