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黛玉还不错眼地盯着书看,宝玉笑道:“提及来,我倒总感觉这本里头写的,倒是很眼熟,像哪家亲戚的旧事。另有一句话,不怕mm恼,倒是和mm的文风笔墨,大有类同。”
她正筹办唤醒黛玉,就见黛玉本身醒转,展开了眼,渐渐坐直起来,脸上还留着泪痕,神采既茫然又悲戚。半晌,问紫鹃:“你说,她们欢畅过一日不成?”
黛玉闭着眼,仍旧歪在榻上,帕子掩着嘴,呵欠一声,道:“不过是些‘牡丹飞燕’、‘西厢东厢’罢了。”
过了大抵一个月多,气候已经很热了。黛玉又向来体弱,屋里连冰都不能多放,就热得连多走一步路、多吃一口饭的精力都没有。竟日只是用一些解暑的东西,就歪在屋里扇着扇子小憩。
紫鹃出去的时候,俄然听到黛玉大喊。她吓了一跳,忙进前去看,只见黛玉闭着眼,满面泪痕,嘴里胡乱喊着“爹、妈、叔叔”,就晓得黛玉是做了姑苏的旧梦。
而后,糊口规复常态,又是读书玩耍,同宝玉、姐妹们解闷的日子。
紫鹃见她这调笑起来,便知她是“好了”。放下粥,一边开纱窗散热,一边说:“我呀,做个锣鼓手又何妨?只求女人别学宝二爷发楞性,叫我做了个呆官的锣鼓手。”
宝玉笑道:“你可别这么说,好歹看一眼。保管你看了,觉也不想睡了。”
紫鹃这才正色道:“女人既知悲伤,安知我看女人茶饭不思地,就不悲伤?我也罢了,女人也要想想老太太那日急得如何样。女人要写甚么,谁还拦着?只是再不准为了篇文章,迟误用饭吃药歇息了。”
紫鹃没法,只得叫小丫甲等一会。
黛玉听到老太太问,才提着笔,把纸墨收起来,就此歇息了。
黛玉这才就着宝玉的手,看了一眼。
黛玉急道:“那里是这话!甚么配不配,便是宝玉,我也不给他看的。”说着眼圈一红,道:“我只当你姐妹,你、你却说这话.....”
这一看,她神采蓦地一变,满腔的睡意,都倒腾了洁净,立即坐了起来,劈手夺过书,仓促翻了翻:“你这是那里来的?”
看黛玉歪歪的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合着眼扇扇子。宝玉从速取过扇子,一边替她扇,一边问:“雪雁紫鹃呢?”
紫鹃正巧端着解热的粥出去,一听这话,讽刺道:“甚么‘罢了’?女人不考状元了?”
宝玉看她精力起来,这才笑道:“好不好?我本日偶然看到外头有人在读,看了几页,真是惊为天人,切近实际,又半点没有世道话本的俗气,就千央万求地托人买了来。”
风雨昏昏,纱窗烛影。
林黛玉却拦住她们,说:“闹起来,恐怕轰动了府里人,惊扰了老太太、凤姐姐、大太太她们。何况没有署名字,不晓得是我闺阁人的笔墨,就罢了。”说着,闷闷不乐地回房,对着残稿,长叹短叹一会。
又去看桌上的文稿:“女人到底做出了个甚么不得了的文章来?”
紫鹃看了看还在奋笔疾书的黛玉,赶紧劝罢。黛玉不答复,也不止笔,魔怔一样,写着写着,不是落泪,就是发痴,抱起几卷西洋书、札记,缓慢地看几眼,又复提笔。
紫鹃赶紧叫了几个小丫头,筹算派小厮去找。
说着,又叮嘱:“这倒不是西厢牡丹一流,也不怕人看到。只是内里故事哀思过分,固然情真,怕不能多看,看伤了倒不好。”
夜色渐深,黛玉读书累了,听着窗外沙沙雨,打了个盹,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