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彻骨凉。
飞霜蛟在马厩里被拴了这段光阴，早就憋得浑身不舒坦，内心不知有多记念西北大漠的天高地阔，此番终究被放了出来，跑出幻影尚嫌不敷，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去空中腾云驾雾。
“顺利的话，半个月吧。”吴所思道，“云门主去了月照城。”
季燕然头疼：“何时返来？”
许家父子原是木兰城的城门守官，后因白河改道工程，朝廷需求大量人手，便将他们征去打杂，厥后还混成了小头子。水淹倪家村那一晚，就是他们亲手开的闸。遵循打算，本来应当在初九未时放水，可厥后这父子几人被暗中塞了一大笔钱，便擅自将时候提早到了初七亥时。
是啊，吴所思又补一句，还带走了飞霜蛟。
整座望星城都已经沉沉入眠。
“还没。”
林影发自内心地说：“看来这话是真挺长。”
沿途烟沙滚滚。
耳畔风声吼怒。
“哟，那可多了去了，官府虽明令制止打人，可架不住雇来的地痞心机暴虐啊。”大婶道，“我们村庄在廖少爷手里，算是祖上积善，天大的好运气。传闻在别的镇子里啊，那些不肯走的百姓，有被蒙着麻袋一棒子敲断腿的、有被一把火烧了粮仓的、另有半夜半夜给你往家里放毒蛇的，冰冷一根绕在脖子上，吓都要吓出弊端来，你说搬不搬？不搬不可。”
望星城中，老吴打着呵欠抖开被子，还没等上床，就感觉耳后一阵阵的阴风。
季燕然听得迷含混糊，带着稠密酒意，梦了整整一夜红色的鸟。
季燕然点头。
云倚风往过丢了一颗小石子。
“风雨门的。”季燕然说, “你的。”
醒着的，只要城外寺院的钟鸣、走街串巷的更夫、窸窸窣窣的虫豸，和一只趴在屋顶飞檐上的黑猫, 它拱起家子, 带着春日里的本性本能，一声比一声嗷得理直气壮。
“和红鸦教没干系，不过也好不到那里去。”吴所思差人去泡茶，“说来话长，先坐。”
星辉落了满地，染得草叶泛出银光。
为首那人“呸”了一口，狠狠道：“没银子，那我们就将你卖了！”
林影蹲在窗户上：“我已经去见过王爷了，但他仿佛表情不好，出了甚么事？”
云倚风额头排泄盗汗，他强压住心口越来越锋利的钝痛，尽量让呼吸安稳：“我如许的病鬼，卖给谁家都是祸害，你做这一行也得讲信誉，不然如果卖主抬着我闹上门……咳……”
……
那帮匪贼被吓了一跳，从速后退抛清干系：“我们可还没有脱手啊！”
或者更快一些，在泄洪当晚，各方官员就应当接到动静，屁滚尿流地从床上趴下来，筹议该如何上报挽救。
但恰好，这整件事都被压了下来，十几年来竟瞒得密不通风。
如何也不住一晚就走了呢。
话没说完，他身材便向前一倾，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树林中俄然传来一声轻笑。
四周重新温馨下来，酒坛已经空了, 人却还没醉。
云门主绝望地想。
吴所思说：“以是我就同意了。”
飞霜蛟长嘶一声，鬃毛被风吹得向后扬起，蹄下晶莹露水飞溅。
云倚风问：“不是月照城的特产吗？”
吴所思劝道：“先等云门主返来吧，他现在该当已经出城了。”
实在也不是用心要带，只是那乌黑大马一见云门主，就镇静地满地乱转刨坑，仿佛母鸡附体，伸长脖子死命往前伸，几近要扯塌马厩。看到云门主解开黑马的缰绳，还不欢畅，仰着头暴躁长嘶，将满院子的骡子和驴都吓得战战兢兢，邻居的鸡直到现在还蹲在树上，不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