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已经狼籍一片了,锅碗与灶台四周滚落,连战马也躁动难安起来。有定力好一些、未受魔音勾引的将士,急中生智从行囊中拖出睡袋,扯出棉花与驼绒拧成小团,就追上前去堵火伴的耳朵,但也见效甚微,乃至因为禁止了对方的路,扭打成一团的也不在少数。
话音还式微完呢,像是为了印证他的乌鸦嘴,远处还真就传来了一声号角——那该当是号角吧?声音降落苍远,尾音拖得无穷无尽,越到背面就越金饰,像蛛丝普通钻进耳朵里,缠进内心,勒得人又烦躁又沉闷。
银珠道:“不如先命令后撤,等废除迷音阵以后,再商讨下一步打算。”
“哗啦”一声,有将士丢下碗,站起来就向着声源走,像是想看个究竟、听个究竟。一旦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如梦初醒,都纷繁跟了上去,一时之间,只见数万将士如雨后的春笋普通,俄然就直挺挺冒出了头,又被暴风一卷,齐刷刷向着同一个处所整齐走去。
可贵在大漠中碰到军队以外的人,还是卖货的,李珺便又犯了纨绔后辈的老弊端,上前挑遴选拣想买些别致玩意解闷。宝石珠串是对方主动献上来的,说是可贵一见的美人泪,如贴身佩带,能宁神静气,延年益寿,另有解毒之效。
一听能解毒,又见色彩剔透素净,不似平常宝珠那般红绿妖艳,李珺便利落付了银子,送给云倚风做礼品。当时两人都只顾感慨光彩通透,对着太阳看了半天,还感觉挺美,竟未发觉出内里竟然藏着那般恶心渗人的玩意。
季燕然道:“凌飞已经返来了,他说荒丘中耸峙着数百石柱,高可参天密密麻麻,上头被凿出了很多洞穴,用破布塞着,你可有听过?”
云倚风点头:“我只听过巨石迷阵,在几百年前,倒有过困住军队的先例,但先挖洞穴再用破布塞上的阵法,还真没见过,凫徯怕是高估我了。”
“酥痒没力量,但梅前辈说我只是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就好了。”云倚风靠在他胸前,“没事。”并且在南海迷踪岛上时,也不是没受过毒虫酷刑,还不是睡几天就能还是爬起来。这回无知无觉的,也不疼,反倒娇气了。
耶尔腾惊魂不决,与银珠一道策马追上季燕然:“这是甚么鬼东西?”
“防不堪防啊。”云倚风感喟,老诚恳实认错,“我今后再也不收旁人的礼品了。”要收只收王爷的,虽说丑了些,鹅黄柳绿大红大紫,但比带毒的暗器强,甚么风中雨花间露,倒是标致素雅了,但遗留下的心机暗影八成要持续三年。
“我猜底子没有所谓的过路商队,而是有人乔装,便于将珠串卖给李珺,终究目标倒是你。”季燕然道,“那一番天花乱坠,甚么解毒清热强身健体的吹嘘,几近是将企图明晃晃地摆在桌上。”
看他一脸懊丧,耷拉着脑袋,如霜打的蔫茄子,季燕然也是又气又笑又心疼,双手捧着他的脸问:“身上还难受吗?”
“云门主与江少侠已经去破阵了。”耶尔腾看了眼季燕然,“大梁人才济济,那二位又是武林俊彦,我们尽管在原地等着好动静便是。”
“忙中添乱的是李珺,不过他这回得了经验,该当不会再捧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你面前凑了。”季燕然道,“今后你想要甚么,都交给我来找。”
“兵法。”云倚风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我现在虽不能批示兵戈,却也能将卢将军的战谱倒背如流了,比如说这类朝霞灼灼,四野宁澈时,便是军队最疏松时,偷袭就要选这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