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一眼瞧见杨勇身着一领素袍,眉头一皱,先向他问道:“朕才下诏发兵伐陈,你身为一国储君,为何身着不祥之色啊?”
“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用得着你如许为他带孝?”杨坚没好气地责问了一句,摆摆手,拦下了杨勇,接着即将杨谅和虞庆则发还的两道奏章交给杨勇和杨雄二人传阅,而后问道,“朕因西疆、北境接连生变,成心暂缓伐陈,你二人对此持何主张啊?”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风景,全部戎装,腰悬佩剑的广平王杨雄和一身素袍的太子杨通一前一后赶到了临德殿。
杨勇却因六年前切身领教过突厥铁骑的短长,至今常常思之犹有几用心悸,又揣摩着杨坚的口气,遂谨慎翼翼地答道:“西疆、北境迭生变故,为稳妥起见,自应暂缓伐陈,以备不测。儿臣附和父皇的决定。”
“皇上亲身辍朝致哀,且犒赏一万匹绢帛做为都蓝可汗担当汗位的贺礼,臣愿以身家性命包管,起码两年内,突厥决不至于与我大隋反睦成仇、兵戎相见的。臣这就辞职了。”长孙晟冲杨坚昂然一抱拳,回身大踏步退出了临德殿。
“雄儿,你说呢?”杨坚面无神采地转向杨雄,问道。
杨雄前不久奉旨才秘查过太子杨勇,自发此时不便先开口答话,遂目视杨勇不语。
“唔。”杨坚神采放缓了很多,但也没有当即表态采取二人的建言,背着双手来回在临德殿内踱了几圈,冲长孙晟叮咛道,“季晟,你这就筹办北上出使突厥吧。自明日起,朕将辍朝三日,以示对莫何可汗崩逝的记念。对大义公主信中所请之事,朕一概诏准,着赐一万匹上好绢帛给都蓝可汗,略表庆祝。”
“驴儿,去传广平王,另有太子一并前来吧。”杨坚深思着向李玉儿叮咛道,随即面向薛道衡叮咛道,“你回省速替朕草拟两道圣旨来,一道是承认东突厥都蓝可汗担当汗位的恩赏圣旨,另一道下达给秦州的虞庆则,命他再遇吐谷浑假扮盗匪前来掠马,不必秦报,一概剿除便可。”
实在,杨勇明天是成心穿了一件素红色的锦袍到临德殿见驾的,只为提示父皇他在宫中已住了很长一段时候,该到了返回东宫参与朝政的时候了。
“据臣所知,自皇上初创大隋以来,夙怀同一中原之志,为此,曾西征吐谷浑,北讨突厥,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稳定西、北两面的边患,得以举天下之兵力渡江伐陈,实现三百年来南北同一之雄图霸业。现在伐陈圣旨既下,东、中、西三路近百万雄师已完成集结布署,岂有因吐谷浑戋戋数千人马前来劫掠,突厥海内生变而暂缓出兵之理?请皇上放心,臣虽鄙人,此次若奉旨出使突厥,必将压服雍虞闾保持莫何可汗对皇上许下的承诺,确保北境无虞;再者,并州汉王麾下,文有杨尚希,武有史万岁,十万精锐之士枕戈待旦,即便臣没法完成任务,也决计将突厥挡在长城以外;而西疆吐谷浑更不敷为虑,彼等不吝行此盗匪行动,深切泾原二州劫掠战马,这本身就表白他们尚不具有强大的兵力东进为患,西北二十万甲士对于数千盗胡匪,胜负自不消臣再来评说、瞻望了吧。”长孙晟面对杨坚,侃侃而谈,辞吐间浑没有将西、北两面的变故放在眼里,力劝杨坚不必暂缓伐陈。
杨雄连日以来忙于与杨广两人交割公事,满腹的心机都放在了如何确保禁宫及京畿不再生乱的上面,方才仓促浏览罢杨谅和虞庆则发还的奏章,虽凭直觉感到为这么两件事就暂缓伐陈,未免过于谨慎,但因一来他此时不肯与太子持见相左,二来多少怀着些事不关已,多一言不如少一言的心机,遂抱拳答道:“臣唯皇上之命是从,并无别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