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书房左边的书架下走过来,垂目核阅动手中的奏章,并不侧眼于任何人。早朝过后,他换下了深沉的玄红色龙袍,取下了玉珠皇冠,着一身银底白龙纹的长衫,系暗色虎魄玉带,服饰繁复而不失华贵,七尺之身风华恰好,不急不躁安闲自如,毕竟是出身皇家,贵气天成,气度不凡。虽也只是二十又七的年青人,在颠末卢家两位公子时却更显气质高耸,卢远泽有长安城第一公子的隽誉,边幅身姿的确无人可及,但论气质风采,此时一身官服的卢远泽,在他面前,泯然世人矣。
“平身吧,顾卿。”
“那你这户部尚书也别做了。”
卢远植转头瞥了他一眼:“你觉得甚么?觉得是为父暗中害他?哼,我弃他,是为了防他,害他,又于我何益?别太拿他当回事了,哼!”
“谢陛下。”顾清玄见礼起家,又回身向卢远植躬了一礼,便面向陈景行肃立:“微臣谨听圣训。”
“贪污?”卢远植俄然哼笑出声,点头道:“不,他贪污?毫不成能!顾清玄啊顾清玄,他只是贪权罢了!”
“可也蹊跷了,他这回如何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孩儿还觉得……”前面的卢远承嘀咕道。
顾清玄合上奏章,叩首道:“客岁六月,河西洪灾众多,陛下命微臣拨款赈灾,国库总支一千三百五十四万两,总筹款所得五百七十八万两,而后陛下又支整一千万两重固河西河东两岸防洪大堤,总计两千九百三十二万两,微臣每一笔都清楚明知,其他开支支出更是无有牵涉,至于为何户部库银会有六十五万余两的无头支出,微臣不知,但能够肯定毫不是在赈灾款项上有不对,请陛下明鉴。”
陈景行不语,卢远植冷眼看顾清玄,开口道:“顾尚书岂能不知?其他款项都有专人司责每月一统底子没有忽略,而河西赈灾拨款由你全权经手……哼,就算这六十五万两无头并非你私吞,但你身为户部尚书失款而不察又该当何罪?”
二品官列中的顾清玄全部朝会未置一言。
当朝权势最大的一家人父子三人行于甬道上,卢远泽见卢远植皱眉沉思,便问:“父亲是否在思虑顾清玄贪污之事?”
大齐数百年未得一见的君不异坐于朝,这等恩赏真是到了极至,卢远植百拜谢恩,新皇亲身下殿迎他入坐。
顾清玄三拜叩首:“微臣谨遵圣意,谢主隆恩。”
上元节休沐期方过,朝廷开朝议政的第一日,早朝上看似统统如常,毕竟正逢节后,虽气候变态阴雨早来,这齐聚一堂时热烈话还是要说够的,朝堂高低一派和蔼,只是百官行列当中几个站位已空,举头立于前排的人已然更迭,权位交代在这最堂皇正式的明殿之长停止得最为悄无声气。
先是列了客岁的税收、进贡、盐运、赈灾、皇室开支等等总出入款项,每一项都列明数量,明显是从户部年底总筹报表上钞缮下来的,只是最后算出的总额之下又用朱笔标出另一数量,这数量是他亲身统计而得的,而黑笔所算的数量却与之相差六十五万以上。
陈景行瞥了眼卢远植及卢家二子,道:“相国说得对,光是渎职之罪顾卿你就在所不免!”
顾清玄叩首:“微臣渎职,但请陛下脱期光阴,微臣必然将漏款查明补齐!”
各种窜改百官心照不宣,只趟着这暗涌的流波而行,相反的,在明堂上最谛视标,是光荣。新皇开朝第一召:赐相国卢远植明堂座案,于丹墀之上,坐于帝君之侧,每日临朝,总摄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