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熙打断他,一边拉着他们俩走开,一边笑言:“好了,清桓,清宁,你们不要担忧他了,本日是上元佳节,你们江伯父和弦歌来府中与我们一起过节的,前堂都设好宴席了,你们别在这迟误了,再说清风刚跟他师父回长安来,我可不想他整日听你们姐弟的碎碎怨念……”
丫环都慌了神了,失措地说道:“可……可本日过节,同源堂的大夫都不出诊啊……恐怕去叫张大夫也不能及时赶来吧……”
“吵嘴谁能用入玄,千复存亡体周遭。”
二十四年前,他只是洛阳一贫寒墨客,及到长安科考落第,官不过七品御史台主簿,后得左司丞卢远植――现在权倾朝野的卢相国赏识,为之效力,或说是与之勾搭比较实在。
哼!飞鸟尽,良弓藏,新业定,旧人亡。
顾清宁眉头一挑,放松了指尖,徐行走出房门:“清桓你错了,新皇即位,卢家长女为后,卢家跃身为长安第一王谢以来,恐怕于他卢远泽而言,任何一个门客都比我首要。”
沈岚熙挽住女儿的手,说着:“算了,不消。”
听闻此言,顾清宁只是无言,稍过一晌,她的神情又变得非常板滞,不像是惊奇而像是惊骇,望着空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长安,天佑元年冬,大齐新皇即位以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她闻言,目光撇到别处,指尖悄悄紧攥水袖一角:“没有,昨日他没有见我,说是正在待客,卢二蜜斯底子没有让我进内府。”
她看了他一眼,收起东西,不再作图,“如何样了?”
十八岁的少年,一见兄姊就活出现来,虽说是生在官家,却总也没个正型,未及加冠之龄,恰好是满心的烂漫,随时笑闹畅怀,无甚顾忌,恰好是家里最讨喜的。他的师父是武林第一剑派河洛剑派的掌门人洪洛天,洪洛天另有一个身份――河洛镖局的大当家。洪家是洛阳的第二大朱门,提及第一也不陌生,便是世代经商富可敌国的沈家――他们的母亲沈岚熙便是沈家的大蜜斯,只是她嫁于顾清玄以后便与沈家断了干系,多年未有联络。
顾清宁转头望了下书房,猜想内里应是有些混乱了,便想亲身去清算一下,顾清桓也随她去了。二人进屋,瞧见散落的一地吵嘴棋子,都变了神采,沉重而无言地对视一眼。顾清宁似有考虑,拿起锦盒,弯身将棋子一粒粒拾起。
“母亲……”
清算完以后,顾清宁与顾清桓一齐出了书房走向前院,他们刚踏入前院,就见顾清风从内里返来。
顾清桓顿时又添严峻神采:“会不会是卢远思用心气你?卢远泽但是向来把你当座上宾啊,更何况你还是他未过门的老婆,有甚么客人比你首要?”
这便是顾家长女顾清宁,芳龄已过二十三,却尚未出阁,身姿尚可,面貌中等,明显是着湖色长裙腰身纤细的女子,但不见一丝婉约媚气,将手中一副尺笔使得如同匠人手中的刻刀那般矫捷流利。斯须,她停下来垂首静看案上的图纸,秀发从倾斜的肩头散落,柳眉微微一蹙,马上放下笔尺,将画了好久的图纸直接揉成一团掷于墙角的废纸堆中,又顺手在中间的架子上取了一张白纸摊开在本身面前。
书房以后的长廊通向后院,院中西南角落有一小厅,屋门敞开,其间烛火透明,正对门之处有一四脚相连的木架,上斜有一方形木板,看似绣架却没有平常绣架那般清秀,更不见一针一线,有半人高,上面摊开了一大张图纸,纸上内容庞大,线条规整。一名年青女子一手执颀长毛峰一手摁着木尺,凝神功课,看似绣花,又好似作画,可笔下并不是鸳鸯或花鸟,而是工笔线条绘成的修建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