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有一个鸟窝。鸟窝里有几只幼鸟，伸长了脖子叽叽喳喳。一双雌鸟雄鸟各自叼着虫子，喂进雏鸟的口中。雏鸟的叽喳声不但没停，反而闹腾得更欢。
站到裴婉清面前时，她被吓了一跳。
十二岁的裴婉清已是闻名都城的美人，大要贤淑温良，实则气度狭小嫉恨心极重，底子容不下她这个庶妹。
人都快死了，姐妹之间的陈年旧怨，也不必提了。仁慈的她，一心为油尽灯枯的长姐难过。
裴家庶女浩繁，唯有她八岁就被送光临安老宅。以后数年，再未回京。此中原因，便是裴家高低，晓得的也没几个。
她不晓得，人间会有如此狠心暴虐之人，临死了还要算计操纵她。
青黛和裴皇后同龄，本年三十有五，面貌娟秀，为人夺目无能。掌管椒房殿里统统的宫人。
唯有听到“宫外”两个字，这口枯井，才有一丝新鲜力。
菘蓝说的话，明显颇合裴皇后的情意。
待菘蓝走后，青黛命人筹办热水，服侍裴皇后沐浴换衣，早早歇下。
裴皇后身材微微一颤，终究转过甚来。
她面向内侧，怔怔地看着纱帐。两行泪水，不知何时滑落眼角，悄悄滴落在枕畔。
裴皇后长年养病，极少见人。椒房殿里的一应事件，皆交于青黛菘蓝之手。
裴皇后右手颤了一颤，神采有些庞大，半晌才道：“本宫晓得了。”
裴皇后看着这一幕，扬起嘴角，微浅笑了起来。眸中却闪过一丝水光。
“皇后娘娘，”令人仇恨的声音又在耳边聒噪：“该传膳了。”
窗外种了一株高大的海棠树。
菘蓝轻声道：“娘娘体弱，不便亲去毓庆宫。奴婢大胆，代娘娘去一趟毓庆宫看望殿下。”
“娘娘有犒赏之意，奴婢这就传娘娘口谕，命人筹办发簪和及笄号衣。”
长年病弱的裴皇后，面上带着些病容，斑斓的面孔略显惨白。眼中一片沉寂，如枯井普通。
裴皇后十六岁出阁，青黛菘蓝一并陪嫁进了燕王府。一晃近二十年。裴皇后坐镇中宫，青黛菘蓝也成了椒房殿里的掌事女官。
这座椒房殿的仆人，一日是裴皇后，二皇子嫡出的职位便无可撼动。储君之位，谁也抢不走！
层层帷帐放下，遮住了身边统统省视的目光。
此时恰是初春，海棠树枝头泛绿。
永安侯府的繁华繁华，皆系于裴皇后和二皇子的身上。毫不能有所闪失。
顿了半晌，又道：“命人传膳吧！”
椒房殿里，服侍的宫人有四十余个。几近都已被她们暗中打通。裴皇后的一举一动，皆在她们的掌控之下。
裴皇后喝了半碗米粥，吃了半个馒头，满桌的菜肴，只略略动了几筷子。
按着宫中规制，裴皇后的晚膳非常丰厚，煎炒蒸煮，各式面点羹汤，满满铛铛地二十余道，摆得满满的一桌子。
裴皇后膝下两子一女。因裴皇后长年养病，和后代并不甚靠近。提及来，裴皇后对二皇子和寿宁公主还要好一些，对六皇子却格外冷酷。
身为中宫皇后，非论何时，身边总少不了宫人服侍。青黛和菘蓝日夜守在裴皇后身边。裴皇后不惯别人贴身服侍。到了早晨，也是她们两个轮番值夜。
衣食起居，几近从不过问。便是六皇子病了，也从不看望。
十三年了！
当年，她被所谓的兄妹情迷昏了心冲昏了头。带着两岁的女儿回了都城。丈夫程望被请去洛阳看诊，她单独带着女儿踏进了裴家的大门。
裴皇后嗯了一声。
裴皇后能够病弱，能够不争圣宠，乃至能够不见人，但毫不能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