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时,那大漠关山,骄阳黄风,被胡人砍一刀他都能够洒血大笑,那些年,心胸豪情,何曾品过苦滋味?自从回了京,家中为他选订婚事,他蓦地发觉这一腔情义后,内心就一向是苦的。
人换了,百官不知,仵作也没验出来,现在朝中上高低下皆觉得堂上这具尸身就是奉县知县,她若说不是,要答的事便多了――地上陈尸者何人,何时被换了,面具从那边得来,奉县知县这些日子又被关在那边?
元修会心,却添了一腔闷意,难明难纾。他一心想查清抚恤银两案,却不想本相越近,越令贰肉痛尴尬,而她也有事瞒着他。他见她查了那么多案子,从未见她在审案时坦白何事,固然他晓得,她必有苦处,可……他们共过存亡磨难,何事不能与他说?她藏着的那些事,百官不知,他也不知!她可晓得,被她瞒着的滋味有多苦?
此言一出,暮青还未说话,元修先动了怒。
去吧,揭了这张脸皮,便是揭了元相国的脸,揭了朝中赃官苛吏的脸!她愿天下无冤,他何曾不肯吏治腐败?
群情声如浪,元相国望向暮青,见她怔立,正望着步惜欢,震惊之色尚未粉饰,不似演戏,看模样是真被天子蒙在鼓里。他一向思疑她是天子一党,现在看来,竟不是?
本日之难,她记着了,本日以后,她定走向高处,与他同担人间艰险朝堂诡秘,终有一日要这天下无冤,吏治腐败!
79_79301还用再念吗?
“爱卿无妨瞧瞧,那地上之人是否戴着面具。”步惜欢唇边噙着笑,眉宇间神采却淡,喜怒难辨。
实在,她推测本日会遭受各式狡赖了,物证,人证,供词,只要三者俱在,胡文孺才没法狡赖,现在物证,供词都在,人证她却顾虑重重,不敢传上来。
“人、人换了?”
奉县知县被提到堂上,颤悠悠跪倒,道:“罪臣,奉县知县张左,拜见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啊?”
“相国看不出?这才是奉县知县。”步惜欢淡淡看了奉县知县一眼,堂外日光清冷,男人雍容矜贵,目光慑人。
但这只是最坏的筹算,若能自保,他自是不肯意走这一步,是以他大声喊冤道:“相爷不成听信一介武夫片面之言!即便三本账簿对得上,焉知不是一起作的伪?且下官虽不在刑曹奉职,却也知断狱事重的是物证供词,英睿都督拿出的不过是物证,没有供词,下官不认!”
元相国俄然回身,将茶盏狠狠往胡文孺身上一掷,怒道:“你干的功德!”
“私印是找人刻的,供词也是找人仿写的,你如何不说地上的尸身也是找人假扮的?”元修怒道,事已至此,他竟还敢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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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面具?”
这些年来他办此事从未出过不对,没想到元修会发明抚恤银两之事有鬼,也没想到相爷会答应那周二蛋查察此案,他摸不透相爷的心机,只能猜想三个月太短,那少年定然查不清此案,相爷许是想热诚她,未曾想还不到半个月,她就拿足了证据,不但把锋芒直指向他,连相爷都不免要蒙受百官的思疑!
他跟了相爷多年,自知此事短长,他是毫不能说此事与相爷有关的。侯爷再如何说都是相爷的儿子,即便他晓得此案与相爷有关,也不能弑父,只能把他交给气愤的西北军将士,以告终此案。若他此时护着相爷,也许胡家还不会祸及满门,如果他咬出相爷,相爷不会有事,胡家却会满门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