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昊摸了摸下巴,兴味地盯着暮青,昨晚他去堆栈,走时雪下了多大她都有留意?
但他皱眉皱得早了。
风声吼怒,卷打门帘,雪沫子随风扫出去,只让人感觉冷气儿从脚心直往上钻。
暮青将盐倒进温水里,将那根缝嘴的线浸了出来,浸了半晌将那线捞出来一洗,见血渍淡了些,又拿皂角洗了洗,这才捞了出来。这时,老仵作也已将人头嘴上的血擦洁净了,暮青细看了看,拿镊子捏着那根线,在大堂里揭示了半圈,道:“此线为麻线,较平常百姓缝衣的线粗硬,死者嘴上的针孔也比绣花针粗,是做粗使活计用的,比如穿制蓑衣或者补缀草鞋。”
她离家时未带验尸的木箱,只将解剖刀带在了身上。
“跟我来。”暮青说罢,径直上了楼去。
暮青接着道:“除了这些,另有一样东西没法拿下来,在楼上房间里。”
世人闻言齐看那两幅血字,皆暴露不成置信之色。
“从颈部创口看,凶手是一刀将死者脖子砍断了一半。死者发髻混乱,有抓扯陈迹,按照另半边脖子暴力拉扯的环境来看,当时凶手在一刀将死者杀身后,是一手提着死者的发髻,一手用柴刀暴力将头颅割下。李大人身长五尺,中等身形,凶手有将其一手提起的力量,可谓身强力壮。”暮青道。
“这只鞋印可见清楚的雪斑纹,乃军中款式――凶手穿的是军靴。”暮青道。
“弯刀?”元修面色一沉,目光如剑,看向呼延昊。
奉县知县转头与县丞互看了眼,柴刀在奉县家家户户都有,堆栈里必然也有!凶手杀人用的是柴刀,这柴刀是顺手在那里拿的,还是凶手是奉县人?
刘淮等人不敢看那人头,只听暮青语如连珠。
楼下清出张桌子,暮青和老仵作将人头、茶碗和血字都摆上,又命人拿了笔墨来,她断案,老仵作写尸单。
元修自不信呼延昊一面之词,但也心机迷惑。凶器是弯刀,并不代表凶手是胡人,媾和对五胡甚为要紧,真会有人在此时杀了大兴媾和使团的官员?莫非,五胡里有反对定和的主战派?再者,奉县驿馆住着五胡使者,即便凶手真是胡人,也不必然是呼延昊,他方才看呼延昊,只因青州山时他曾杀了三名西北新兵,手腕残暴,乍一听闻凶器是弯刀,本能反应罢了。
暮青看了老仵作一眼,他这才一醒,奋笔疾书。待他写罢,暮青才捧起人头,来到那跪着的人身处,往腔子上对了对,道:“死者颈侧有一较着的孔状创口,近似锋利的三角形。沿着这个三角形的创口,一向到喉前,创缘是平整的。但再今后绕,皮肉便有暴力拉扯剥落的陈迹。这申明凶器呈半弧形……”
这可真是耐人寻味。
老仵作赶快放了纸笔,去外头将木箱提了出去,内里皆是仵作验尸的东西,锥子镊子小刀皆有。
“人死以后,凶手将头颅割下,尸身从后窗抛下扔到了后院,这点有房屋墙上飞溅的血迹和埋在雪下大滩的血迹能够证明。我将雪层都清理了出来,在窗下大滩的血迹远处的雪中有飞溅血迹,考虑到当时人刚死,血尚温热,溅出时雪的熔化程度和血迹所处的雪层与空中之间的高度,以及昨夜的雪情,也能够侧面推断出死者的灭亡时候在丑时摆布。”
科普一下角膜浑浊:
暮青一指那血足迹,“这双军靴只脚指处看得见雪斑纹,前脚掌处却看不见,申明靴底磨损颇重。大将军不感觉很不普通?眼下刚入冬不敷两个月,军中的冬靴新发下不久,怎会有鞋底磨损如此重的军靴?昨夜进城的将领带的皆是身边的亲兵长,大将军带的亲兵虽多,但都是精军,这一起皆骑马而行,靴底不该磨损如此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