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同眸中渐起亮色，头一回对暮青暴露笑容，但是镇静的战意！
……
暮青头也没抬，声比山风清冷，“话多的才娘们。”
“你的脑筋，到了宫中，玩不过寺人。”暮青口吐一刀，直中章同胸口。
暮青闭眼，睡觉。
来人姓熊，生的就跟熊似的，非常结实，乃暮青这伍以及临帐十来个伍的陌长，四十来岁，土生土长的西北男人。
“章兄，军中不得私斗！”
章同眼神颇深地看了老熊一眼，他家中是武将出身，自幼熟读兵法，自知带兵之道。此人不过西北军一介陌长，部下百人，便如此晓得鼓励士气，调教新兵，可见西北军主帅之能！
章同一口气闷住，几乎吐一江血。
暮青不再理章同，目光再度放远，远眺那江中大船，望那一抹红影，她想说，面具已用，甚好。她想说，药膏已收，多谢。她想说，饭菜不错，很香。可终究只能眺望，一腔临别话留在心中，散在江风里，垂垂随了船，远去。
“好小子，深藏不露！总算瞧着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有多少本事，就让小爷瞧瞧！”章同疾步欲战，韩其初赶快拉了他一把。
新虎帐统统都简易，洗沐处只拉了几条白布，置了几口大缸，新兵们都是在那处拿着水瓢舀水嬉闹洗沐的。方才，他们四人一起去了，并未见到暮青。
暮青捧着那油纸包，忽觉烫手，心底某处也似被烫了一下。她俄然转头，沿着溪边望向林深处，那是昨夜他分开的方向。她感觉，他仿佛就立在那边，红袍如云，矜贵懒惰。
这一撞，突如其来，冲劲如风，章同一惊，赶紧后退，脚刚要撤，身前少年一脚踏在他脚面上，反手抓握住他的手腕，拧、压，回转，俯身，其势如豹，一肘击在他腰眼处！
老熊说话嗡嗡的，世人听了面面相觑。大兴户籍轨制峻厉，西北男人受不了江南气候，江南新军也未见过西北大漠。大漠横戈，骄阳杀人，那是平话先生嘴里的话，究竟啥样儿，没人去过。
四人见暮青端着盆子出去都一愣，韩其初问：“周小弟没去领饭？”
暮青没时候吃东西，她先把那人脸面具拿了起来，那面具薄如蝉翼，溪水波光都能透来，眉毛根根清楚，技艺高深！那面具连着脖子部分，还做了喉结。
暮青心中盘算主张，便端着盆子衣衫出了溪边。她女子之身，参军多有不便，沐浴换衣必须寻些不惹人重视的时候。她想过深夜出来，但章同对她很有成见，且他习武，耳聪目明，夜里要瞒过他出帐子不轻易，唯有用饭的时候合适。趁着世人都去用饭，营帐中无人，她来林子也不易被人发明。
如韩其初所料，待五人练习完了，午餐时候早就过了，开饭那边连稀粥和菜汤根柢都没剩了。中午饿了肚子，下午持续练习，到了傍晚，五人都眼冒金花了。
“这有啥好忍的？这六月天的，你也不怕捂出暑热来。你瞧刘小弟，章小弟，另有韩先生，呃……”石大海本想说另有韩其初，成果一转脸，见韩其初难堪一笑，他也没打赤膊，只稍宽了衣领，从树下拾了片巴掌大的树叶当扇子，正扇着风。
如此心细……
章同一愣，听不懂。
只那抹红影，令她远眺，眺望好久。
……
暮青端着铜盆走去溪边，望对岸山林，落日将溪水染成金红，映得少年眸光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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