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句,顾婉凝霍然起家,神采煞白。陈安琪见状一惊,忙不迭地安抚她:“哎呀,你别急,并没有出甚么变故,只是我父亲说事情太不刚巧,有些毒手罢了。”顾婉凝这才缓了一口气,苦笑着说:“欧阳伯伯也是如许讲。”
廖鹏话犹未尽,汪石卿便已起家:“多谢廖军长直言,石卿告别。”说着,点一点头回身欲去。
“四少正忙着摒挡您捅出来的烂摊子,不得空。如果您实在没话跟卑职交代,石卿也不好勉强,只好把令公子请到这里来陪您谈天了。”
沉默很久,廖鹏终究长叹一声:“罢了!我确是成心迫总长下野,但此次的事绝非我所为。如果是我运营行事,我又如何会全无防备,着了你们的道?何况,我廖鹏跟从虞帅二十年,南征北讨……”
“可阿谁刺客却恰好一口咬定,是廖军长授意的。”
“这些廖军长就不必跟石卿讲了,”汪石卿打断了声音渐亢的廖鹏,“卑职此来是要代四少问一问军长,虞总长虽在伤中,但也决然不信廖军长便是行刺的主谋,能有此举必是受人鼓动……”
顾婉凝从欧阳家告别出来,一转脸瞥见马路劈面的院子几枝梨花隔墙而出,罩在绵密的雨丝里,朵朵莹白映得她心中一片怅惘。她没有叫黄包车,独个儿撑着伞往回走。旭明被抓已经快两个月了,外婆只是不住抹泪,娘舅除了一味感喟,便是锁着眉头感慨一句:“如果你父亲还在……”
“陈述参谋长,发脾气的次数少多了。”
“这几天如何样?”行至监所深处,汪石卿一边脱手套一边问。
廖鹏赶紧抢道:“虞帅现在伤势如何?”
“以是我说旭明运气不好!”陈安琪抢着说,“这个虞四少之前一向在德国留洋,前两年一返国就被派到了邺南,厥后又去了旧京,碰上虞总长遇刺,才赶回江宁来主事,我熟谙的人里竟没有一个和他熟的。父亲比来倒和他见过两面,说是人很冷,办事又极毒手,人还在路上,就把二十七军的廖军长下了狱,到江宁的当天早晨连续枪毙了参谋部的两个高参……”
“你!”廖鹏快速从床上弹起,瞋目盯牢了汪石卿,魁壮的身躯让全部牢房都仿佛一震。
直白生硬的“枪毙”两个字从陈安琪嘴里吐出来,让顾婉凝和欧阳怡内心都是一颤,本来非常暖和的小客堂里无端生出一丝寒意。
“唉,之前三番五次来约你的阿谁冯广澜,你如果对付他一下,也许这回倒能帮得上忙,”陈安琪道,“他哥哥就是冯广勋,可惜……”
“不成能!”
廖鹏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他面前的汪石卿,端倪浅淡,身形清隽,一身戎装也遮不去他举手投足间的一派温文,只是偶尔目光明灭之处似有刀锋划过。
汪石卿慢条斯理地在看管搬来的折椅上坐下,摆手让一干侍从退下:“虞总长一向在淳溪养伤,恐怕不能来看望军长。”
“安琪,你让我们答你哪一句呢?”欧阳怡笑道,“宝笙又被她家里撺掇去应酬了。”
“事情停歇以后,四少便会送公子和军长家眷东去扶桑。”
仰躺在单人床上的廖鹏见是汪石卿,绷紧的面孔如石刻般纹丝不动:“我要见虞帅。”固然虞靖远早已领了江宁当局参谋本部兼陆军部总长的职位,但多年跟从他的一班旧人,有些还是风俗相沿老称呼。
陈安琪刚一落座,已经有仆人过来倒了咖啡端给她,她却一摆手:“出去!出去!我们要说话,你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