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有些怔忡着走畴昔,蹲下身,一手搁于那人左膝,另一手翻开搭在腿上的厚绒布,掐在他小腿肚,昂首轻扯嘴角,想牵出一个笑,四目相对,不觉中却流下两行泪来。
“找人医冶过么?”
郑少卿之于流光,夙来都是亦兄亦父的存在。较之于情郎,更甚之为亲人;即便非为情郎,一殚之情一瓢之谊,亦非一时所能扼杀。
那店东也是人精,嘴里说着话,许是怕见怪,眼神直往少卿处溜转。流光亮白,遂也不难为他,携了春棘欲上楼。
终还是躲不过…
本来,“送”,是如此送。
屋内时而絮语,时而温馨,模糊都传来院中。
就如此,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奉告她…
流光蓦地又想起那日占卢吱唔着说出的话来:“…少卿你们也别多担忧,过未几久该有人会送他返来的…”
第二日春棘就拉了流光出门,去逛所谓具有举国闻名绸缎铺金铺的东大街,少卿天然跟着。
金石掾。
方才情感不稳,不觉顶用上大力,可少卿面上并无反应,似是不知疼痛。流光心中一沉,却只是红着眼憋去泪水,不顾少卿伸出欲禁止的手,缓缓撩起裤管检察。
那日路遇占卢,言辞闪动,流光己是生疑,展转反侧,只觉得占卢难于开口,是因少卿不欲再与她实施婚约。两年未见,又传闻他屡立军功。突生变故,也非不成能。只是,心中也还是有不甘…
春棘跟在她身边,走路都带飘。终是让她得了这支步摇,流光也就没了兴趣再闲逛。因着流光对峙,常常路遇医馆,总要推着少卿出来拿脉问切,只是次次都是希冀而去,败兴而归,回转三人都显烦闷。
也曾想许真己亡故,或是负伤,只因少卿自幼好技艺,又正逢春棘那事,琐事烦多,未敢多想。
这么大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店家哪承担得起,仓猝打拱作揖向少卿陪礼道歉,仓猝着解释:“将军,将军,小人真没这个意义。小人实是见它精美,不舍封存,这才存个私心摆在大堂招揽买卖,也是取个名誉,这个当初我们也是说好了的…”
人还未站起,鼻头一酸,就又掉下泪来,这时又看到少卿划拉动手似重心不稳欲跌倒,忙又扑身要去拉他,哪还顾得正活力。
立于房檐半晌,占卢有些黯然。目睹树影逐步黑沉班驳,终只是长叹口气,回身去寻了小厮往堆栈提流光的行李。
据闻,这是安城最大的金饰铺,卫都工艺之最,铺中所出乃至有些还是保藏单品。而现在,流光目光所止,恰是如此一件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