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想想也是，官员考成的统统目标，王尧臣这里都已经把最高的一档甩得影子都不见。宿世有句话，抢先一步是天赋，抢先三步是疯子，按这说活，王尧臣现在都疯魔了。
王尧臣又道：“另有，城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此中好多都是身怀巨资的商贾，谁晓得有没有人要杀人劫财？一个童大郎，就闹得满城风雨，再出一个，那还得了？”
张立平允趴在阁子里的柜台上算账，偶一昂首，视野超出彩楼里红红绿绿的女妓，就见到徐平和王尧臣带了侍从连袂而来。
徐平看看中间坐的满满的棚子，笑着说道：“十二郎这里买卖很红火啊！”
喜庆看着那边的阁子，努了努嘴：“跑船的总有那些钱多的客人，他们如何会跟贫民一起挤在这类处所吃东西？不过，二郎，到那边去我可真请不起你！”
“变了，别说是你，我来得晚，那才是看着西都城一天一个模样，变到现在我都有些不熟谙了。云行，说实在的，变固然是功德，但变得太快，我偶然感觉心慌。”
孙二郎哈哈大笑：“你就是请得起，我也不敢去！我一个乡间来的，到了那种处所坐也不会坐，站也不会站，不是平白让人嘲笑？我们贫民，尽管吃贫民的饭食就好！”
张立平满口承诺，就把谭虎等人安排在了中间的阁子里。安设完了，张立平又返来问道：“两位官人，要不要叫几位小娘子过来唱几首曲子解闷？我这类处所，没有甚么超卓的人才，不过有两个的嗓子清澈，倒还过得去。”
“变得太快了啊！一州一府之地，一年能增加一千户两千户，那就是不了得的事。可西都城里一年增加了多少人户？光场务那边就过万，另有各种做买卖的，这还不算城外的呢！本朝立国六十多年，那里见过这类事情？再说赋税，处所作州作县的，赋税收到九成绩算完成了，不会再追缴。现在，云行你晓得吗，我每天拿收到的商税看，那数字每天打着滚地向上涨！”说到这里，王尧臣向徐平探出身子，抬高了声音。“河南府一天能收到过万贯，之前一年才不过几万贯！你说我能不心慌？”
徐平看看窗外，夜色已经完整黑了下来，河面上却樯橹林立，船上挂的风灯竟把河面照得亮如白天。不过处的船埠恰是最繁忙的时候，不知多少工人正忙着向船上装货。
和王尧臣坐下，徐平道：“好，这里好，就是这里。十二郎，我带的几个侍从，你让他坐在中间吧，不好阔别。”
孙二郎跟着笑了一会，想起旧事，叹了口气：“客岁我们在八角镇了解的时候，你请我吃了两个馒头，我就感觉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那里能够想获得明天。不过是一年的时候，我从一个逃荒的小乞丐，现在总算是吃饱穿暖了。你也一样，当时候跟着郑主管来洛阳城，只想着有吃的有穿的，每天干活不消太累就好了。那里能够想现在，都成了铺子里的小主管了。唉，常听有学问的人说沧海桑田，喜庆，我们这算不算是沧海桑田？”
孙二郎说的阁子，实际上是沿着洛河水面搭起来的一片竹屋，一半搭在岸上，一半腾空伸到洛河里。泊岸的处所种了好大一片竹子，显得甚是清幽。
“算，当然算了！当时想找个遮风挡雨睡觉的处所都不轻易，那里比得上现在。对了二郎，沧海桑田到底是个甚么意义？”
“还过得去！若不是有都漕官人，我那里有明天！”张立平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徐平和王尧臣进了竹屋，径直引向内里一个临水的阁子。“这里平静，两人官人便委曲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