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妖的哀嚎震碎半数蚕茧。坠落的活人躯体在触地前俄然生硬,七窍中钻出青铜色的蚕丝,丝线交叉成网,将吴刚的机器残躯缠成茧蛹。修隐的独目俄然失焦——巫祝的星砂左臂穿透镜面,手指插入他后颅的旧伤,正在抽离影象中的星砂。
幻象被蒸汽的爆鸣扯破。吴刚扯断被菌丝腐蚀的右腿,过载的蒸汽炉喷出冰雾——这是用吉巫的蛊血淬炼的极寒之气。触及蚕茧的顷刻,茧内俄然伸出数百只青灰色的手,指尖弹出的骨针直取三人关键。吉巫的断尾卷住修隐的腰身疾退,冰晶蜈蚣的虚影撞碎七根骨针,残片却在地上凝成带咒文的铁蒺藜。
“是魂菌。”吉巫的断尾扫过火光,冰晶蜈蚣的残肢触及火焰时,竟结出霜花。霜花绽裂的顷刻,整片池沼俄然倒悬,腐水逆流成瀑,将三人突入由青铜镜面拼合的地下空腔。镜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修隐剜目那日的本相:星砂并非从眼中流出,而是巫祝用骨锥从后颅凿入。
刃尖穿透两颗心脏的顷刻,整座镜窟开端崩塌。修隐抱着镜化的吉巫残躯坠落,吴刚用最后的蒸汽动力扯碎蚕茧网。在坠入腐水的前一刻,他们瞥见巫祝的残影在崩溃前嘲笑——那笑声凝成实体化的青铜蚕,钻入了织娘浮泛的左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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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巫的尖啸撕破浑沌。她的身躯正在镜化,右腿已变成剔透的水晶,却用最后的力量将冰蚕丝甩向织娘的眼球。丝线穿透跳动的眼球刹时,巫祝的镜面身躯俄然皲裂,修隐趁机反手扣住那只抽取星砂的手,黑刃带着同归于尽的断交刺入本身左胸。
池沼规复死寂时,修隐从泥水中捞起吉巫的残躯。她的右半身已完整晶化,左眼却诡异地转动着,瞳孔深处映出千里外雪山之巅——冰棺的裂缝正在排泄青铜蚕卵,而棺盖上,鲜明印着织娘临终前绣完的半幅星砂图腾。
修隐的独目掠过水面时,月光在池沼上碎成千万片银鳞。腐叶下的暗潮俄然翻涌,卷起一具半溶的青铜人偶,人偶浮泛的眼眶中钻出藤蔓状的紫玄色菌丝,刹时缠住吴刚的机器足踝。齿轮间爆出的火星扑灭菌丝,火焰中却传出少女的抽泣——那声音清楚是三个月前被献祭的织娘。
“别碰镜子!”修隐的黑刃脱手飞旋,刀身裹着星砂切入镜妖本体。刀刃没入的顷刻,万千镜面同时映出巫祝的真身:他的左半身由星砂凝成,右半身倒是无数镜面碎片拼合的人形,心脏位置嵌着织娘跳动的眼球。
“当年你志愿成为容器。”巫祝的声音混着镜面碎裂声灌入耳道,“现在的抵挡,不过是星砂的本能抽搐。”
修隐的黑刃刺向蚕茧,刀刃触及茧壳的刹时,镜面俄然熔化。青铜液体裹住他的右臂,在皮肤上蚀出与巫祝拐杖不异的咒文。咒文亮起的顷刻,他瞥见幻景:本身跪在青铜织机前,将星砂混着人血填入梭子,而吉巫被铁链悬在梁上,冰晶蜈蚣正从她耳中钻入颅腔。
“他在豢养镜妖。”修隐的独目排泄银血,星砂在瞳孔中凝成箭头,指向织机火线爬动的青铜镜面。镜面俄然凸起人脸表面,巫祝的半张脸从镜中挤出,另半张脸仍留在镜内——留在镜中的那半张脸,鲜明是被献祭的织娘面庞。
空腔深处传来织布机的吱呀声。吴刚的机器臂插入镜面裂缝,扯出的不是铜片,而是沾血的麻线——线头连接着悬在穹顶的蚕茧,每个茧内都裹着抽搐的活人。吉巫的蛊虫纹路在颈侧暴突,她认出这些是客岁洪灾中失落的绣工:“他们在用活人织魂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