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到卧房里,他一身富丽锦袍在烛光中熠熠生辉,背对着铜镜站着,高大的身躯见她掩了个严严实实,伸展着衣袖,待她上前换衣。
她心中如明镜台般清澈,只是他们这些小辈低估了她白叟家罢了。
李鸾眼中泪光粼粼,凝睇着他好久。
“一眼相中?”刘彻苦笑一声,凝眸望着她,缓缓道:“你晓得为何子夫进宫朕有一年之久都未曾招幸她,直到那夜甘泉边上,你回绝了朕,朕才想起她来,方才复宠于她?”
仲夏清夜,月朗星稀,长道之上两人沉默地彳亍而行,一起无言直到关内侯府灯火阑珊的关内侯府门前。
李鸾望着他的眼中的苦笑,不自禁仓促向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不谨慎猜到了碎石子,身子一晃,却又被他一把扶助。
如此,便也算作是她的回绝了吧。
刘彻心中苦叹,时隔五年,她却又回绝了他一次。
“陛下……”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刘彻凝睇着她沉寂的侧脸好久,苦笑道:“我晓得你一心挂念着卫青,以你的脾气,或许这辈子,朕都走不进你内心。”
“人生六合之间,若白驹过隙,俄然罢了……”东方朔在身后沉吟一声:“卫将军君子端方,值得女人一心一意待他。”
五年的时候,很多人都已分开,却只要她回得来。
她低垂着睫毛,轻咬着嘴唇沉默了斯须,却只悄悄叹了一句;“那陛下为何还要这般心猿意马?”
他们确切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第三个也已在腹中了。
伊稚斜沉默着思考了斯须:“此话当真?”
他抬手悄悄拢过她的鬓发,望着她如花的面貌与宁静的睡颜,心中在东篱那边得来的失落,刹时就平复了。
“卫姐姐不好吗?”
她话音刚落,身先人将她一把抱住,和顺地拥入怀中。
现在,他是手掌天下、脚踏乾坤的大汉君王,她却还是对他说不。
“时候也不早了,东方送女人归去吧。”一向沉默不言的东方朔俄然开口道。
“这么说,你们王爷是不筹算帮本单于的这个忙了?”
伊稚斜颦了颦眉,凝眸道:“讲。”
“阿鸾拜别先生。”说罢,回身向侯府内走去。
只可惜……
刘彻刚挑帘入帐,见卫子夫沉甜睡着,仿佛并没有发觉到他的到来。
直到东方朔带着胭脂缓缓返来,胭脂看到她坐在院中便雀跃地上前而来。
“你如何要来却也不打个号召?”
他们现在是真正的伉俪了。
刘彻浅笑却沉默着:“那你能放下卫青吗?”
南至乔木,不成休思。
李鸾又想起了那些伴在她膝下的光阴,她虽已是驾鹤西去,天人永隔,但是音容笑容却仿佛仍尚存于世普通。
她抬开端来,满怀忐忑地望着他的眼睛,那边面没有九五之尊的严肃,只要似水普通的柔情。
“大单于息怒!”汉人詹士见状赶紧拜手道:“小人前来,是要禀报大单于一个动静。”
李鸾含笑,点了点头。
漠北王庭。
这让她又不由想到在平阳侯府初见的那天夜里,她镇静地被安排去为他换衣。
这不由让她的心中生出些许痛恨来,既是痛恨他,却又痛恨运气的推波助澜,让统统不测愈演愈烈,朝着不成逆转的深渊驶去。
刘彻悄悄地坐在她的身侧,悄悄地望着这个为他生儿育女,予他和顺伴随的女子。
她不由又想起了天孙,想起了那些本来能够制止的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