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穿戴中原兵士服色，腰也绑粗了，但是脸庞白润如玉，烟眉秀目，竟然是个男装的女子，见了穆冉，她现出惊奇之色，“穆护法？如何会是你，还伤得如此之重？”
左卿辞掠了一眼，回身而去。
萨木尔目光数变，半晌未语，“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萨木尔追来时，见燕宿雨立在一旁，树下的穆冉面色发乌，已然断气，不由怔了。
萨木尔鹄立半晌，如有所悟，神情逐步桀骜起来。
躺在祭台的并不是左侯，而是一个身形肖似的奴卫，他被所见之景吓得胆丧魂飞，从高高的神台跃下，撞出一声骨肉俱靡的坠响。
燕宿雨望了一眼山头，垂睫一笑，似有些可惜，不答反问，“那你筹算如何？”
她一个激灵，不敢再近身，七只乌螣奔腾而出，触近对刚正要噬咬，蓦地收回了嘶叫，竟然掉头回噬，一刹时咬中了婴瑶的臂。
燕宿雨的笑中含讽，“没有那场全城锁拿，悬红重缉，你怎会对六王感激涕零，忠心效命，没有把柄在手，六王如何对你放心，他的心性你看了这么久，莫非还不明白？”
俄然两边交兵之地爆开了大片烟尘，一簇簇如雾气漫涌，江湖人见浓雾滚滚，又不知是否有毒，疑是恶教的圈套，冲杀顿时一缓，下认识向后退去。
待行出沼地，穿越山径，见到丘峦下方的数座石殿，高高的黑神台，以及密布广场的神教教徒，江湖人无不为之欣喜。左卿辞却仅是一瞥，转去扶苏云落饮水，重新给她施药。
浓雾逐步淡了，风吹动神台上的灰，散入了幽冷的虚空。
穆冉闻声震响，料仇敌被封在洞内，这才缓下奔逃，他旧伤与新伤交迸，一时疼痛欲裂，咬牙取出创药，自行上药包扎。
左卿辞取出一帕点心，拈出糖糕掰了一角，让她含取甜意，施完药伴着她歇了半晌，忽道，“等回了中原，阿落生个孩子可好。”
如此私密的伉俪之语，听得世人不免生窘，左卿辞旁若无人，也不管四周多少耳朵，“传闻会有些痛，你怕不怕？”
男人身形熟谙，汪劲盯得眼睛发直，蓦地觉悟，“不好！这帮暴徒要拿侯爷血祭！”
萨木尔握着弯刀，浓眉深蹙，一时未答。
穆冉见过她，认出是薄侯身边的近侍，也是六王的人，想必是来此策应仆人，顿时动了杀机，佯作衰弱不支之态，女子公然上前相扶。
燕宿雨见了他毫不惊奇，“他的伤是你弯刀所斩，我认出来，天然不会被骗，王爷呢？”
萨木尔一震，霍然脱口，“假的？不成能，当时——”
婴瑶一见浓雾，顿觉是中原人的伎俩，见仇敌不再前冲，突然一声尖啸，藏匿的一批行尸涌出，将江湖人包抄起来。中原人见火线来敌，更加坚信是仇敌的狡计，齐齐转成了向外冲杀。
江湖人倏但是惊，哪还按捺得住，轰但是动，向广场冲杀而去。
下方的广场俄然传来无数人的念祷声，一个男人被架上了数丈高的黑神台，婴瑶在台上戴着雪亮的银冠，双手举起一把长刀，姿式独特，似舞似祷。
燕宿雨从袖中拈出一物，覆上脸成了一个边幅平淡的兵士，不细看便难以发觉，唯有声音仍然纤软，“六王已经完了，统统与你我无关，该自在了。”
殷长歌听得眼睛发红，起家走去林边，死死盯住神教的殿宇，恨不能将之踏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