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银面具的男人没有回应,眼洞中的睫微闭,仿佛在感受中原拂来的长风。
姚宗敬知他没好话,一边运息一边回道,“怕甚么,总不过一死,一起走就是。”
穆冉盯着他,话语多了三分诡疑,“教主在一年内平了乃蛮,花喇,井佤各部,大伙见地了神奴的能力,又被许了中原的黄金宝玉,这才断念塌地的跟从,莫非教主实在也没有掌控?”
谁也没有答复,心底俱是清楚。
严陵确是受姚宗敬力邀而成行,见老友悔怨自责,他哼了一声,“如何,你怕了?”
官道离城不敷三十里,越走下去叶庭越是凝重,沿途屋舍不见人迹,官道好像荒郊,与西南所见竟是普通无二。
黑襟青年表情极好,“另有一半中原人在林中闲逛,等收了炼成神奴,充足横荡中原了。”
“少林、衡山、百焰楼、铁剑门、半月轩、……”姚宗敬一一辨认出尸身的服色,心头沉重,“我说血翼神教如何罢手了,本来是想吞掉更大的。”
这一句是诘责,震入中原武林各派耳中。
多得惊人的尸傀在围攻城门前的一小簇人,陷在尸山血海中挣扎的,恰是澄心大师所率的前峰与中翼,合当有一千六百人之众,现在不到五成。
拓州城上军列森严,士卒严阵以待,□□在手,屏息凝神的望着城下的搏杀。
穆冉半点不怕,嘲弄道,“塔咤,中原人早就给神奴圈在城下,是你来晚了。”
“拓州闭了城门?!血翼神教疯了?这是要攻夺中原城池?”纵是严陵也被城下的场面震住了,骇然看了一眼叶庭。
一个黑袍戴银面具的苗条身影似在看拓州城下,又似在看更远处,遥不成及的苍穹下,广袤而敷裕的中原。
穆冉转过甚,耳际巨大的银环轻晃,滑头道,“不是另有阿谁亲王和侯爷?异神蛊可不好炼,总该派上些用处。”
婴瑶盯住了人群中的某一处,俏颜蓦地一狠。
姚宗敬不觉摸了一下伤处,“看景象他们该当逃入了拓州,不知火线是否另有仇敌。”
拓州的城墙以黄土夯压而筑,高约九丈,浑厚坚固,现在城门前倒是一片血褐,满地残肢碎骨。
百丈外的土崖上,也有一批人。
“敢!”
仅仅是动用百余神奴略加扰乱,就惊得拓州如临大敌,守将命令锁城防备,哪想到神教不过是要赶狗入僻巷。拓州城门恰是封死的巷尾,等江湖人在城下完整崩溃,放弃抵当,才是这场长远逐战的收梢。
血翼神教驱着怪物,毫不避讳的追袭城下,汹然好像雄师,不管哪一城守都不敢开城。但是如此一来,江湖人的活路也断了,被围的当然有望,驰援而归的这一批纵是暂安,出不了西南还是徒然,迟早被血翼神教淹没。
戴面具的男人不置可否。
黑袍飘荡,男人抬手当空一划,惨白的指尖好像分裂国土,“只要攻破益州,统统自会落出神教掌中。”
群雄自撤出西南以来到处挨打,此次驰援恰当,挫退仇敌,可贵的胜了一场,表情都称心了很多。叶庭带领世人一起留意,不时警戒,直至承平无事的踏上了至拓州的官道,顺利得的确令人骇怪。
银面具后终究有了话语,声音冰冷,“穆冉,你太小瞧了敌手,中原人有千万军马,高大的城池,即使神奴无敌,也一定能等闲征服。”
姚宗敬感喟,“都怪我信了不死泉的大话,自作自受,命该如此。老严,是我累了你。”
穆冉一咧嘴,有几分不成思议,“他们竟然没逃?这么急着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