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摇了点头,无法道:“紘儿终归不是我亲生的,何必讨人嫌;何况我也乏了,当年折腾的天翻地覆又如何,还不是一场空空。”
“落脚的处所可找好了?如果有效得着的处所,必然找我。”盛老太太目露伤感。
又忽忽过得十几日,待到一日冬雪初晴,王氏期盼已久的孔嬷嬷终究翩翩而至,传闻她原是山东孔府旁支先人,从宫女升做女官;这几十年天子换了好几任,她却一向安然在六局女官的位置上轮换着,前几年病老请辞出宫后,一向在京中的荣恩观养老。
盛老太太被喷的一头一脸的唾沫,又无可回嘴,终究有个话题可说,忙道:“对了,你瞧我那明丫头如何样?”
盛老太太正色点点头,孔嬷嬷方道:“我晓得你冤枉了半辈子,奋力拼搏却也不过是人亡情逝,因是凉透了心,也不肯再嫁,只守着盛家过日子。可我问你,你另有多少日子可活?”
孔嬷嬷吁了长长的一口去:“幸亏先帝爷终究还是立了她的小儿子,她也算留了后,我就听她的话,从不把恶心的事放在心上,当装傻时得装傻,该寒微时就寒微,该吃吃,该享用就享用,也不枉这一辈子。当年进宫的人如果你这个倔性子,早不知死了八百回了!”
盛老太太想想也是,便转了返来,孔嬷嬷正色道:“我是山东民女,你是金陵的候府令媛,因了静安皇后,了解一场也算缘分,有些话我要劝你。”
“你虽不是他的亲娘,可倒是他的嫡母,对他更是恩重如山,你大可挺直了摇杆摆谱,有甚么好顾忌的?奉告你,儿子都是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如果本身不把本身当回事,他乐得把你撇边!我朝以孝治天下,他凡是有半点违逆,他就别想在宦海上待了!你好歹把日子过舒坦些,就算不为了你本身,也得为了你的那宝贝儿小丫头。”孔嬷嬷说着,朝梨花橱那头努了努嘴。
“不消了,早找好了,我另有个远房侄子在故乡,他没父母,我没子嗣,整好一起过日子,何况你也晓得,我这身子骨也没几天活头了,不想再拘束了。”孔嬷嬷一副摆脱的模样。
看盛老太太一脸等候的模样,又加了几句:“那孩子一双眼睛生的好,淡泊,洁白,豁达,仿佛甚么都看明白了,却又不清冷,还是开高兴心的,慎重守礼,晓得不在人前招眼,比你强;不枉你心肝肉似的待她。”
孔嬷嬷不耐烦的挥手:“少给我装蒜,刚才一顿晚餐,你往她碗里添了几次菜?隔一会儿,就叮嘱一句‘明丫儿,多吃点儿’,再隔一会儿,再一句‘不准挑食’,她往哪个菜多伸一筷子,你身边的房妈妈就悄悄记了,你当我是瞎子!才儿她睡觉,你把我撂在这里半响,定要看着她吃药寝息,估计等她睡着了才来的吧。”
盛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甚么心肝肉?几个孙女我都是普通的。”
“甚么不轻易?”孔嬷嬷豁达的笑了,“我这辈子经历的比凡人可出色,不说吃过的用过的,就是天子我就见了三个,皇后见过五个,后妃朱紫更是如过江之鲫,也算是开眼了!还能衣食无忧的活到花甲,没甚么好抱怨的;倒是我那mm,嫁人,偷人,给妾室婆婆下毒,被休,一辈子弄的申明狼籍,我那后娘为她倾家荡产,最后得志而死,我可比她们强多了。”说着呵呵笑起来,“当初听到这动静时,我可偷着喝了一整瓶老窖庆贺!”